阿诚目光疑惑,又像是随口好奇。
“呵,他们日本人的事我哪儿知道呀,尤其是这个南田课长,虽然是个女人,秘密守得可紧了,要说我们这76号谁最了解她,你得找汪处长啊。”
阿诚蹙眉,“汪处长也归你管,你都不晓得,她怎么会晓得?”
一句话就哄得梁仲春十分受用,他在76号成日受两个女人挤压,肉夹馍一般,哪来得真威严?
不过人总是喜欢听假话,越假越喜欢。
梁仲春勾过拐杖撑起身,崴到办公桌前,拉开活动椅,抽开左边第二格抽屉,翻出一张照片来,“看--”
阿诚站起来接照片,却见照片上是一湖水一樱花树,树下站着两个人,站在右边的是年轻一些的汪曼春,大约二十岁不到,散着一头刚及肩膀的中长发,大眼睛乌黑发亮,笑地腼腆,而她左边站着的正是南田洋子,虽然照片上南田没有穿军服,然而她紧绷而笔直的站姿,以及犀利的眸子,从照片中便透出一股军人气场。
两个人相识相近十年,而南田洋子也是挖掘了汪曼春的人,所以梁仲春才会说,要想了解南田洋子,就得去找南田发觉的“千里马”汪曼春。
阿诚不作多言,将照片递给他,“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梁仲春笑,“女人总有记录自己的习惯,或者日记或者照片,尤其是这种经典合照,我不找,也有记者找。”
阿诚关切道,“还是要小心, 被她们发现了,或是有心之人告状,难免生事,若真为了大事倒还值得,若为这点八卦就不值当了。”
梁仲春笑道,“阿诚兄弟,我在中统那些年也不是吃素的,我这条腿也不是天生就瘸了,斗争都在心里,谁放脸上?”
党政黑暗,一旦身处其中,最先学会的便是自保。
梁仲春在某些方面,无疑比汪曼春有远见的多。
梁仲春见阿诚不再质问,又顺势道,“照片就给你留着,反正我拿着没用,没得被我夫人看见了跟我吵架,不过,你可要记着我的好啊。”
阿诚也不推脱,立刻把照片塞进大衣内侧口袋,低声道,“上次你帮忙找公寓的事,我们明长官也记着呢,以后少不得互相帮扶,梁处长尽管放心吧。”
说着就做了个留步的手势,拉开门走了。
梁仲春又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对劲,就算阿诚要送汪曼春回家,也不用特地借了一辆76号行动处专用车吧?这车警灯闪烁方式独特,还贴了行动处徽标,走哪儿都打眼,大晚上送人回家,要这种车?
阿诚也不是那种作风高调的人,这点小困惑倒让梁仲春怀疑自己考虑多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车钥匙收进屉子里,却是不再多想。
汪曼春今日却不在76号,自昨日松井贤二被杀,南田洋子就像她下达了任务:捕获密谋杀害松井贤二的幕后黑手。
黑手是谁?于曼丽?还是南田洋子派过去的凶手?
汪曼春心里很清楚,凶手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先不论她当时不在现场,根本无法确定下手的是谁,即使真是于曼丽亲自下的手,如今已死无对证,如果是那个特务,也一早被明楼当场击毙,再无任何线索。更重要的是,南田洋子此举不过是装模作样,而汪曼春能做的仅仅是是配合她装模作样。
她命令手下们将车停靠在街边,自己下车抽烟。
心里郁闷的时候,一根烟能缓解很多,然而为了维持在明楼面前的淑女形象,汪曼春在他面前从来不抽烟。
她想,也许明楼根本不在意自己抽不抽烟。
汪曼春和手下们所在的街区正是市内一家较为繁华的商业区,她名义上为查凶手实则出来透透气,省得看到于曼丽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然而天公不作美,越是不想看到的,偏偏怎么样都能遇上。
汪曼春看见两个熟悉的背影并肩走了过去,一个是昨天婚礼上明台的新娘子程锦云,一个就是于曼丽。
两个女子都穿着墨色旗袍,然而于曼丽走路姿势还带了三分烟火缭绕的风尘气,一下子就吸引住不少行人目光。
汪曼春掐灭了烟,看见两人走进了一家医院。
医院?
汪曼春倒也听说过程锦云是个护士,但是于曼丽今天竟然没去76号?
她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