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赤暇颇为无语地站在门口了一会儿,喃喃地道:“我干嘛搀和进来?”说罢深沉地叹了口气,慢慢悠悠地走了。
……
他说的那“定数”,不久后就到了林家。
林琯玉才在盯着发呆的英莲笑,忽然听说门口来了一僧一道,说是要度了林家的二小姐和甄家的小姐出家去。
甄英莲诧异地道:“他们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说罢就要站起来出去看看。黛玉也站起来。
林琯玉皱了皱眉,“你们别动,我出去看看。”
这时候林如海自然是不在家的,贾敏则是在午睡,林琯玉吩咐了谁也不许惊动老爷夫人,自己手上拿着鞭子迎出去。
那癞头和尚、跛足道人虽然瞧着疯疯癫癫的,但是目光分明极为清明,看着还真有几分能唬人的。林琯玉往门槛上一站,居高临下,“二位师父是来化缘的?”
两人见到她,先是心下奇怪,不由地对视了一眼,随后摇头骇然道:“这方天地居然已经混乱至斯了?”
林琯玉面无表情地道:“当今圣明,文治武功,四海升平,哪里混乱了?”说完话自己都觉得好笑,仍然艰难地绷住了。
那道人忙道:“贵府二小姐命中有劫,须得出家能解。”
“黛玉现在身子好极了,不劳二位费心,”林琯玉有些不耐烦,“香——英莲也极好。我不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扬州里敢上我们家撒野的人不多,我也不想问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还是真的神棍——解佩,东西呢?”
解佩忙拿了才从厨房出来的一些吃食,无非是几壶酒,几只烤鸡鸭。小厮把东西往两人那里一塞,就应了林琯玉的话关门了。
那僧道跌足道:“坏事,坏事了!怎么多了这么多人出来!”说罢又要进林府去,然而林家的下人早就得了林琯玉的意思守好了大门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们,一时只是无可奈何。
二人驻足良久,才叹道:“罢了,必是贵人连带而来,这方天地是你我插足不得的了。”说罢两人便走了。
林琯玉原先没有走远,一直站在门内,瞧见两人走了,才皱着眉回去了。
黛玉见她回来了,忙问:“怎么回事?”
林琯玉不说那些古怪的话,只是道,“骗子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家的人,那薛蟠难道还没死心么?”其实她觉得那两人太古怪,信口胡诌出个薛家全然是无心之举,黛玉听了却皱了眉头。
英莲听见薛蟠的名字,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放下手中的诗集,苦笑道:“我到底还是给你们添了麻烦了。”
“不麻烦,”林琯玉笑眯眯地伸出手戳了戳桌上的小绿,随口道,“他死不死心有什么要紧的,只是被打的还不够。上回王姐姐下手也许太轻,换了我,叫他这辈子都怕见到女人。”
英莲:“……”
林琯玉只是瞧着不上心,其实却对此耿耿于怀了许久。夜间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贾敏。贾敏皱眉问:“那两人可有说自己的来历?”
林琯玉摇头,“后来叫了人跟着,还没到郊外,人影也不见了,我怕当真有什么来头。”
林如海一言不发。
林琯玉直觉父亲进来眉心的刻痕愈发的重了,像是有很多心事——打从京城回来之后,他的这幅样子就没有消退半分过,知道的人只道他进京给太上皇祝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京是奔丧去的。
林如海忽然道:“扬州打从当初二殿下那抓人贩子的一遭后就一直闹哄哄的,京中有些人想必不日就要到扬州了,你万不可同他们起冲突,最近我看你和你妹妹读书就很好,少出去鬼混。”
林琯玉本有些不满,才想回他一句“谁鬼混了”,转头就看到林如海兀自进到里屋去了,背影也透着凝重。
直到过了两天,贾敏接到京中来的信,才知道林如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上皇大寿才过,宫里头的几位有子的太妃被接了出去,和诸皇子一起被分封到了各处封地。同时皇上还下令允许后宫妃嫔出宫省亲,命各家各府建造省亲别墅。
消息一出,贾家阖家欢喜。
当初贾家式微,元春被封贵妃算是给这日益残败的家族注入了一丝新的力量,而这省亲的恩典,更是将原本已经淡出京城最顶级权贵圈的贾家添了一把火,在皇亲国戚的位置上坐稳了,一时家中上上下下奔走相告,连丫鬟脸上都带着极为自豪骄傲的笑容,逢人开口必是“我们家那位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