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单词像是钢铁铸成,冰冷沉重而又坚硬,一个个砸在所有汽车人的脊背上,迫使他们深深地低下头。
沉默如同冬日伦敦阴冷粘腻的雾霭徘徊不散,近乎实质的压抑感让每一句话里的引号都显得苍白无力,它们纷纷瑟瑟地蜷缩起来,在艾裴丽的世界里一个个沉寂下去。
至少要等到头儿的消息。
就算我们知道他们危在旦夕?
如果你有胜利的把握我可不介意贡献子弹。
希望并不总是在风暴中闪光,我们无法否认现实。
……
Damn all.
燃烧着篝火的背风坡理应并不寒冷,可这一小片被火光照亮的阴影里却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料峭。
艾裴丽端坐在一片暗流涌动的死寂之中,忍不住拢了拢衣领,将自己缩成一团。
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抿了抿唇,忽然无法按捺内心的不安。
脑海里像是渐渐响起了冗杂的白噪音,先是微不可闻,继而音调慢慢调高,最终淹没了她的世界。
他在哪里?在干扰中,艾裴丽忽然没办法判断。
庞杂噪音汇聚成荒芜海洋,她希冀着的那个声音像是一尾小鱼,消失在了波涛之中。
就好像他随时会消失。
就好像他已经消失。
她第一次发现,失去的感觉并不好。似乎遽然她又回到了那片荒原,只不过这次那里不再安宁愉快,不再温柔。
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艾裴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办法克制情绪,小心翼翼判断着方位挪到横炮身边。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比起挪过来的困难这不算什么——心神不安地拨弄着手边的草叶,最终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着头戳了戳横炮的手,随即飞快收手,微微红了脸。
横炮不解地看了眼艾裴丽。
艾裴丽咬了咬唇,大大方方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什么玩意。横炮盯着掌心里小小的草编物件,半响才诧异地蹦出一句话。
那是个很小的环结,坚韧草杆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浅栗色,不知道做什么用。
艾裴丽默默伸出手指,在横炮手心点出一个个盲文。她其实一直都称不上喜欢说话,于是这让她在过去几天之内迅速喜欢上了这种交流方式,欣然拥抱自己的愚蠢。
因为这种行为让她有种美好的幻觉,就算有朝一日她连声音也失去,也有人会愿意倾听她的内心。
不知道。
不知道?
横炮看看一脸无辜的艾裴丽,又看看更加无辜的手工,哑然许久,最终极其艰难地吐出一个单词。
好吧。
他想起艾裴丽刚刚的举动,估计一直是在做这个。
可是这有什么用?他几乎想问出声。
你自己留着吧。他最后说。
我想送给你,可以吗?
大约是由于艾裴丽的表情太过期待,他最终还是没拒绝。
……好。
连横炮也没有注意到,他原本不耐烦的冷硬语气软化了不少。
取得了小小的胜利是第一步。艾裴丽为自己打气,然后才有些忐忑地开口:
那你能给我一个你的零件吗?小一点?
你要零件做什么?
挂着……?
……
难以置信和目瞪口呆交替在光镜底变幻,横炮瞪着对于她的要求的隐含意义犹不自知的少女,中央处理器里无限循环“卧槽你在说什么”。
……不可以。
为什么啊……她失望地嘟哝着。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有那么多理由。
……好吧。
似乎被话语里的排斥打击到,艾裴丽弱弱地收回手,可刚有了动作她的眉眼间忽然浮现出疑惑之意。
温度……升高了。
……
那个要求很过分吗?
……
横炮深深的吸气,看了眼没人关注这边才低下头,死死盯着被自己的阴影笼罩的小姑娘,近乎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你是想成为我的伴侣吗?
——交换零件=两情相悦。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奈何他刚才到现在都憋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
……太精彩了。他看着女孩冰白肌肤一点点染上红晕,睫毛颤颤然不敢抬眼,终于觉得发泄了不少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