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点头,裴素又叹了口气道:“这次爹又伤了一个人,因他身手很是了得,差点伤了阿泫,爹一时情急,手上分寸恐怕没把握好,虽没有伤及他要害,但恐怕也不清,现在将他带回来医治,少不得又要泠儿费些心思照料。”
少女听她爹说完,才回转头看见阿澜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她赶紧提着灯笼,往那人身上照了照,细细看了看他的伤势,又替他把了把脉,薛洋看在眼里,心说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行事倒像个老练的大夫。
“爹爹莫担心,这位大哥哥应该并没有大碍,此刻不过失血有些多,加上我们用的迷药所以昏睡不醒。”她又在孙绯剑伤处略按了按,检查了一下箭头没入身体的长短,确定没伤及要害,才又吩咐阿澜将孙绯安排到客房中安顿,那边裴素便将裴泫带回卧房休息,另一头裴泠提着灯笼,领着阿澜将孙绯带往客房。
薛洋这面略权衡了一下,便决定先跟着裴素过去看看。谁知这边裴素刚安顿好儿子,又转身往裴泠那边去了,薛洋等他出了屋子,闪到裴泫跟前仔细查看一番,只见片刻前还似发狂小兽一般的男孩子,此刻睡意深沉,呼吸均匀,容貌也恢复成普通孩童的样子,一脸的稚气未脱,虽说此子与裴素也很相似,但明显能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人常说儿类母,应是不错的,那苗女的模样,模模糊糊地在薛洋眼前浮现,薛洋想如果将世人的模样打上分数,那裴素这副皮囊大概能得九分,裴泠年纪尚小,没有长开,但看着将来也必然是个美人,八分恐怕过犹不及,至于这个裴泫,大约他母亲真算不上美人,故此只有六分上下。
其实,之前便有个想法自他心底盘旋,想要寻回晓星尘,靠着现下一缕孤魂的样子是万万办不到的,且不说他离不开义城,就算离开了,晓星尘的魂魄此刻在宋岚手中揣着,他现在这副模样怎么敌得过宋岚,想到宋岚还是被自己做成了那般强悍的凶尸,他只能自嘲一声。
寻一副合适的身体,将他夺舍,然后重返人间。
他这般谋划着。
此刻他觉得裴泫这副身体大概是这些年来最合适的夺舍对象,可惜……
可惜他觉得眼前这张脸不够好看,至少没有他曾经拥有的那副皮囊惑人,他知道他能骗人多多少少也因着曾经那张讨喜的面孔和一副说起话来就是甜蜜蜜的嗓音。
薛洋瞧着眼前这张面孔顶多十岁上下的样子,心想若他与裴泠真是双生,那真是让人诧异这姐弟俩的差距。他眼睛又迅速搜寻了一遍裴泫全身,果然发现他脖子上多了一点东西,薛洋轻轻一拨,一块用细密的链条穿起来的玄铁牌子露了出来,薛洋捡起牌子一看,正面分明是一道镇魂的符文,背面还刻了些类似文字的东西,却不是汉字。
薛洋想了想,这裴泫身上藏着些秘密自己大约能猜出一二,只是于关键处还不甚明白,他忽又想起裴素将他尸骨掩埋那日,不知为何却将降灾带走了,此刻应该正在这许多竹屋中的某一间内收着,所以决定在这云阳山多带待些日子,考虑考虑,要不要顺便取了裴泫这副身体。
心里做了一番打算,薛洋一时又想起那似乎与蓬莱方家有着联系的孙绯现在不知什么情况,便放下裴泫颈间的玄铁牌子,走出房门,瞧见对面房中有几个人影在烛火中晃动,便缓步走到那间屋子跟前,见一面窗开着,便顺势窜了进去。
此刻里头孙绯背上的箭头已经被拔出,伤口处密密缠着绷带,□□着上身趴在榻上,他因失血过多,面色异常苍白。榻前小几上搁着一个盛满血水的铜盆,应该是方才擦拭下来的血污,旁边还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大约是止血敛伤的药膏。
只见裴泠抹了抹额头,开口道:“已经喂了他醒迷药的丸子,箭头也已拔出,又上好了药膏,应该是不妨事的,只是天气渐热,伤者流了汗水污了伤口恐怕会恶化,若还发了烧就不大好了。”
裴素遂道:“这到无妨,若是流汗,每日替他擦洗身体便是,实在热得不行,便去窖里取些冰来摆在这屋子里。倒是我家大小姐,越发像个女大夫了。”
阿澜也在一旁帮腔:“小姐厉害的很,不过是自己研读些医书,也没人教,现下也很像一回事了,过些日子,可以去信阳城里赁间铺子,办个药局,却比我们以前请过的郎中都管用。”
裴泠莞尔一笑:“原本只是想读些医书,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减轻泫弟发病时的痛楚,却不想这几年来总是照顾被爹爹或是泫弟伤到的擅入者,医术到是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