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道:“娘,他……”
那女子用十分不悦地眼神瞪了一眼男孩子,男孩子并没有将话说完,就赶紧住口了。
男孩的父亲开口道:“承你吉言,这便进来吧。”
薛洋略踟蹰了下,便进了鸿运楼,走到那对夫妻桌前,不敢靠得太近,朝他们深深恭了一躬,口中道:“谢老爷夫人赏赐。”说完,他便盯着那碗挖过一勺的鸡蛋羹,吞了吞口水。
那女子瞧出了他心中所想,便唤小二:“再添一碗鸡蛋羹,下三两面条,浇头要红烧大排。”
薛洋愣了愣,他们并不打算给他剩菜剩饭。
不多时,小二就送上了鸡蛋羹同大排面,那女子就同他说:“坐下来吃吧。”
薛洋赶紧又鞠了鞠躬,起先还稍微克制一下,但是实在耐不住太饿了,便也顾不得烫口,三两下就把鸡蛋羹同面条都吃完了,剩下些汤汁也一并进了肚子,觉得剩下任何一点都是浪费的。
那小男孩却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一个锦袋,拿出里面一颗颗粉色的小球放到嘴里吃,薛洋从没见过那种东西,忍不住有些好奇,便盯着人家瞧个不停。
那男孩子便问他:“你没吃过?”
薛洋老实地点头。
“给你吧。”那男孩突然大方地将整个袋子递过来,他爹见他如此动作,眼里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
薛洋迟疑了一下,不敢去接。
“反正我爹还会给我买。”那男孩从座位上下来,走到他爹跟前,爬上他爹的膝盖,坐到他腿上,用双手抱住男人的脖子,脸上露出一点炫耀似的神色。
“我才想辉儿不懂事,如今看来却是大了。”旁边的女子忍不住笑了笑。
薛洋不太明白当时的情况,但他想给我吃的,总是好的,便开开心心收了那袋子。
后来便和那对好心的夫妇别过,那女子还给他一些钱,嘱咐勉励他几句,他站在夕阳下目送他们离开,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锦袋,取出一粒放到嘴里。
他始知甜味是那样的,令人精神愉悦而又心怀感激。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天厄运却悄无声息地来了。
“小东西,我听说你昨日交了好运。”当地乞丐中一个小头头带着几条他的走狗,闯进他藏身的破庙,踩着他的脸,将他压到地上,“得了多少钱?我听二狗子说,那对夫妻衣料不差,在鸿运楼点了满满一桌酒菜。怎么得也得给你一二钱银子吧”
薛洋心想遭了,被他们看到了。
“只得了一吊钱,我愿意全部孝敬杰哥。”薛洋知道藏也无用,若是不坦白,少不得挨一顿打,以前便是如此,他已经学乖了。
“一吊钱?你特么当我白痴!”几条走狗已经把家徒四壁的破庙搜了一圈,薛洋少得可怜的家当也被尽数摔到地上,好不容易拾来的几只尚且算是完好的碗也被摔烂了,里面少不得又那袋子藏起来的糖果。
“你晓得这糖是哪里买的么?”他指着那袋子粉色的糖果问薛洋,“成都老字号玉兰斋的玫瑰蜜汁糖,半两银子还得排一天队,人家这个都给你了,还舍不得一两钱银子?”
“杰哥,我真的只得了一吊钱,我不敢骗你。”薛洋当然不会知道那糖果多少价钱,只得苦苦求饶。
“你这个小杂碎。”叫杰哥的男人,一把抓住薛洋的头发,强迫他把脸抬起来,“长得倒还能看,我看不如把你卖到勾栏院去,给杰哥换点钱,还能让你吃饱饭倒也不错。”
“算了算了杰哥,他全部家当都在这里,想来也不敢骗人,卖到勾栏却是要坏规矩的,何况你没听街角算命的瞎子说他命犯孤星,叫我们离他远点,勾栏也不敢收他的。”幸而走狗里还有人有一些良心,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好歹救了薛洋一条命。
他们自然拿走了那吊钱,同那包价值不菲的糖果。
如果没有尝过甜的滋味,其实也不甚在意,但一旦得到又即刻失去,却又是另一种感觉,仇恨的火种突然就埋在了他心中,只是还不足以将他焚尽,他感知着身上被揍得疼痛,和嘴角留下的血迹,以及一地狼藉,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洋,开一波洗白,我真的没有虐他。
☆、但为君故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薛洋却依旧能感知到那种拳脚落在身上的钝痛,何况那时候他本来成日吃不饱饭,身体并不强健,瘦瘦弱弱的,挨过一顿打,便禁受不住生起病来。好在尚有些吃得没有被那群乞丐翻出来,最后仍旧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