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我也要去!卲岚,你撒手!”
“我不!”卲岚死命摇着头,“卓曦,苍云统帅已经在点人了,你冷静点,燕珂不会有事的!”
“对不住了兄弟,我不能明知燕珂有危险却什么都不做。”
卲岚只觉手腕一阵酸麻,却是奕卓曦借马鞭将真气注入了他腕间逼得他松手。他眼睁睁看着奕卓曦绝尘而去,无奈地在风雪中大吼道,“奕卓曦,你特么这是疯魔了!”
疯魔?
呵,谁说不是呢。
他当真是中了燕珂的邪,才会喜欢上一个同自己一样的男人。只是他才刚刚看清楚自己的心,认明白自己的感情,还没来得及将这份心意传达给燕珂,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错过呢!?
“驾!”莎莎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入漫天风雪之中。
雁门关辽阔无际,纵是晴日里要找一人也困难的紧,更遑论如今风雪迷眼,视野所及不过十来丈,再远便是白皑茫茫,要找人谈何容易。
奕卓曦逆风而行,凛冽寒风砭人肌骨,他努力呼喊着燕珂的名字,可瞬间就被淹没于狂啸的风中。如此几番过后,嗓子眼更是被风吹得生疼,嘶哑着难以发声。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他只能一步步顶着雪虐风饕,祈求着上天的垂怜。
不知走了多久,迎面而来的风雪中夹杂着一缕血腥气。奕卓曦心下一紧,知道自己八成是找对地方了。“莎莎,走!”夹紧马腹,循着气味而去,映入眼帘的是无垢的白与刺目的红,尸骨累累残肢遍地,宛若炼狱。
不是没有经历过更为惨烈的战场,不是没有见证过同袍的战亡,可唯独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的叫他打从心底感到害怕。冷汗涔涔浸透衣衫,下马时甚至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厚重的积雪上。奕卓曦强撑起虚软的身子,努力辨识着每一具尸首。
每翻过一具尸体,他都认真地替将士们合上眼,庆幸着不是燕珂的同时又总害怕下一秒就会看见燕珂的脸。期望与恐惧交织着,几欲压垮他最后的坚持。直到彻底确认完最后一名牺牲的将士,奕卓曦终于从胸腔深处吐出一口气。
没有燕珂,这些人里面没有燕珂,这是否代表着…燕珂还活着,而他,还能抱有着仅存的希望。
临走前,奕卓曦做了简单的记号以便之后能够再次回来好好安置这些尸首,最后朝阵亡的同袍们深深鞠了一躬。这里躺着的每一名将士,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着大唐的领土与尊严,他们是真正的英雄。然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付出与牺牲呢,不过是堆堆无人问津的枯骨罢了。
也许某一天甚至于下一秒,他或燕珂也会成为其中之一,他不想等到那时候才去后悔,后悔没能珍惜彼此活着的每一天。
这一回又不知行了多少路,风雪中甚至无法分辨出时辰,只道天色愈发晦暗不明,恐有大风雪将至。心中焦灼难安之时,不防莎莎马失前蹄,一人一马竟从小坡上滚落下来。
“唔……”奕卓曦在地上躺了好半会儿才缓过神来,十多米的高度,纵有积雪重重,也把他摔得够呛。
“嘶——!”
“莎莎!!你还好么!?”
踉跄着跑至莎莎身边,却意外发现莎莎身后竟躺着一具马尸,“这是…苍云战马!?”
那匹马显然是从高处摔下,不幸被竖起的断枝穿透喉咙一命呜呼。这副惨象令奕卓曦背脊一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来他和莎莎还真是命大,比这匹战马不知要幸运上多少。
“为什么苍云的战马会在这?”奕卓曦凑近张望了下,马尸的旁边凌乱散布着不少脚印,虽因落雪抹消不少,仍依稀可见其一直延伸入不远处的杂草丛中,“还有人活着!”
循着脚印拨开杂草丛,万万没想到区区草堆后竟掩藏着个山洞,当真是别有天地。
这洞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纯粹是因着洞口杂草丛生这才显得隐蔽难觅。洞里燃着一处火堆,火苗子有气无力地摇曳着,照得四周影影幢幢,依稀可见有人藏于阴影之中。
他这才往里走了没两步,暗处便传来破空之声,一黑乎乎的玩意儿兜头就朝他门面砸来。他矮身朝旁扑倒在地,那东西就擦着他耳畔飞过,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响声。
奕卓曦惊魂未定,定睛一看那偷袭他的玩意儿却分外眼熟,不正是燕珂日日带在身边的盾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