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啧啧道:“我看秦伯父未必是不管你,只是你未闯出大祸——这位蔺大人看起来家教是极严的了,蔺公子小时的日子想来不好过。”
“还好,”秦潼笑嘻嘻答道,“他一闯下祸就躲来我家,候他父亲息怒之后再回去,挨打时便能少挨几下。”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回去知府衙门,秦潼带着展昭由后衙角门进去,穿过花园便到了秦宅。这时月华东升,一片银辉洒在两人身上,秦潼看着展昭长身玉立,忽然便觉得对方实在已不是当年那个略显笨拙的少年了——想想又觉好笑,他已二十几岁,自然不是少年,而是青年了。她由抄手游廊送展昭至西跨院,两人别过,秦潼便穿过庭院回了东厢自己的住处。
苦茶已候了多时,见主子回来忙迎将上来,帮秦潼除下大衣,一边道:“公子,厨下备了醒酒汤,您喝了再歇吧。”
秦潼一边颔首一边道:“也好,今日喝的虽不多,倒也有些上头——到底老酒家的烧刀子劲儿大。”
苦茶连忙应声下去。秦潼随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苦茶刚才方沏好,正热着,一杯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她又取过手巾自己揩了面、净了手,苦茶便回来了。
“公子,明日便是蔺公子大喜的日子了。礼物已经备下,您看什么时候过去?”苦茶一边伺候秦潼用醒酒汤,一边问道。
秦潼叹了口气道:“眼下还有桩公案等我去查,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同他们饮酒作乐。也罢,明日将礼送过去,吃杯喜酒就算罢了。”
“如此,蔺公子不会生气?”苦茶跟着秦潼时间长,倒也知道蔺英的脾气,不由有些担忧。
秦潼靠在椅背上长叹道:“那也没办法,到底还是公事重要。我同他说一说,想来也不至于太生气——左右他也不愿成这个亲。”
谯楼敲过三遍鼓,夜已深了。秦潼于是吩咐道:“歇下吧,明日还得早起。”苦茶连忙退下——秦潼从不叫他晚间伺候更衣,都是自己动手。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秦潼起个大早,洗漱更衣毕便到西跨院去,本是想寻展昭一道出门,却不想正撞着她父亲与包公在石桌前坐着叙话。
既是打了照面,那便不好再躲开,秦潼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给父亲及包公请安问好。秦旭便对包公道:“我这个孩儿,从小被我惯得不成样子。几年前又迷上那勘案缉查的一套,非闹着要做个捕快。我是拗不过她,便允她试上一试,这些年倒也不曾有过什么大错。”
包公严肃地望了秦潼一眼,抚须道:“我看这孩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倒是有几分明昭兄当年的风采。”
秦潼口中唯唯,只听父亲摇头笑道:“我只巴望他一世平安便好。像我作甚,又能有什么出息?”他挥挥衣袖,对秦潼道,“你是来寻雄飞的吧,他眼下大概花园里。你们年轻人自去亲近,不用陪我们两个老头子。”
秦潼被父亲打趣几句,颇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紧张倒是减退不少。当下告了声罪,便退下,自朝花园那边去了。
清早的露珠还挂在叶上,映着朝阳显出五彩来。花园里此刻正是一番勃勃生机,万物沐浴着晨光,舒展开枝叶来。秦潼寻着声响找过去,便看到展昭正在一片空地上练剑。他穿着一身靛蓝长袍,束起袖口、抿起下摆,几个腾跃之间将一柄长剑使得行云流水,配着他一身风华气度,便更显得英气勃勃了。
秦潼屏息看着,待到精彩处忍不住叫起好来。展昭一套剑法使毕,错步收剑,朝秦潼一笑道:“云盛,早。”
秦潼被展昭这一笑晃了神,愣了片刻才恢复如常,答道:“我看雄飞兄才真是早,我等还在睡梦之中,你便已经起身练功了。”
“若是一天偷闲不练,这剑法便要生疏了。”展昭随手拾起桌上帕子揩了揩汗,道,“趁着天色早,练上一套剑法通身都觉得舒畅。”
两人于是便商议好,先一道去用些早点,再前往城西门走访查问——李庆便住在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想查出他究竟左手是否残疾,还须从这人身上着手。
秦潼便同展昭出了门去,挑个干净雅致的早点铺子,叫了两份点心、一碟咸菜、两碗白粥,各自坐了。展昭捻起食箸拣了块点心送入口中,只觉香酥可口,虽比不得南方点心精致,却也风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