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晌,便见得远处隐隐有一岭,轮廓狰狞仿若巨兽卧于湖上,上有蚰蜒小路,崎岖难行。卢方便道:“这是蚯蚓岭,此刻天色将晚,这虽不是正门,但若往五义厅去,走此处却最是方便不过,只恐怠慢了二位。”
“哪里哪里,”秦潼连忙笑道,“卢大哥这话可就见外了。”说话间,小舟已停在岸旁,几人便弃舟上岸,命舟子将船停在芦苇荡中。当下卢方、闵秀秀带路,青莲拉着秦潼,几人一路往上。好容易登上高峰之处,秦潼就在平坦之地,趁着月色往前面一望,便见碧澄澄一片清波,光华荡漾。她不由诧异道:“怎么竟还有这样一片大水呢?”再细看时,这水汹涌异常,竟自无路可通。
“这前面乃青石潭,是随着天然势修成的。”闵秀秀闻言笑道,“慢说夜间看着是水,就是白昼之间远远望去,也是一片大水。但凡不知道的,早已绕着路往别处去了。其实这一路上极其平坦,全是一片青石砌成,你且细看,凡有波浪处全有石纹,这也是一半天然,一半人力凑成的景致,故取名叫做青石潭。”说话间,几人已然步下岭来。
秦潼仍旧心惊胆战,却见青莲已随着卢方、闵秀秀两人踏上“水”去,便慢步试探而行,果然平坦无疑,心下不由暗暗称奇,笑道:“有趣,有趣。”又听卢方说道:“过了青石潭,那边有个立峰石,穿过松林便是上五义厅的正路。”
秦潼便与青莲跟着一路往前,果见前面有个立峰石。但见松柏参天,黑黯黯的一望无际,又隐隐的见东北一点灯光,忽悠忽悠而来。秦潼不由心下奇怪,问道:“怎么大晚上还有灯火?看着竟像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可不是朝着咱们这边来的,”闵秀秀笑道,“我其他几个弟弟目今都不在庄中,单单只有五弟泽琰住着,定是他迎出来了。”
正说着,果然那点灯火渐渐靠近,隐隐约约便见一个男孩提着灯笼足不点地一般朝这边飞快地走过来。秦潼细细觑看,果然便是那日飞扬跋扈的那个孩子,依旧冷着一张脸,很不近人情的样子。
便听得卢方开口道:“五弟,还不过来见过白姑娘与秦兄弟?”却是那白玉堂远远看见青莲,却立时顿住了脚步。卢方只怕他又拧起来,得罪了客人,当下开言命他过来。
兄长既然发话,白玉堂只得不情不愿过来了。近看时这孩子穿着一身身穿松绿花氅,露着藕色衬袍,手中提一盏白绢灯笼,看模样倒像是画中的人物一般。秦潼心中不觉十分喜欢,便连那日这孩子顶撞的事情也不计较了,笑道:“这便是五弟泽琰吧,咱们那日见过的,我姓秦名潼,字云盛,幸会幸会。”
“嗯。”就见白玉堂冷冷哼了一声,似是原不想搭理,却又碍不过兄嫂的脸面,只能不情不愿出一声。
卢方见状拧眉道:“五弟,不可无礼。”一旁闵秀秀对秦潼歉意一笑:“我这弟弟都让他们兄弟几个惯坏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秦潼忙摆手道:“哪里哪里,白五弟乃是真性情,天真烂漫、不拘俗礼,又何来失礼一说?”
几人说着客气话,卢方便引着往五义厅走去。白玉堂自己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转过一丛竹林时低声对身后的青莲道:“仔细脚下。”青莲却仍记着这孩子骂自己勾引他兄长、挑拨他兄嫂关系等语,眼下听这孩子同自己说话,便如不曾听到一般。白玉堂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当下便闭紧了嘴,再也不曾开口吐出半个字。
眼看着到了五义厅,秦潼抬头便见厅门两旁悬着黑漆描金的一副对子,上联是“恭敬绵长远”,下联是“天地锦江山”,笔法刚劲有力、风流潇洒、龙飞凤舞一般,秦潼看了不由暗叹一声“好字!”,她却不知,这竟是白玉堂亲手写的。
原来这白玉堂不仅会舞枪弄棒,且文采斐然。这五鼠在江湖上也号五义,大爷就是钻天鼠卢方。二爷乃黄州人,名叫韩彰,是个行伍出身,会做地沟地雷,便叫做彻地鼠。三爷乃山西人,名叫徐庆,是个铁匠出身,能探山中十八孔,因此绰号叫穿山鼠。至于四爷,身材瘦小、形如病夫,为人却机巧伶便、智谋甚好,是个大客商出身,乃金陵人,姓蒋名平,字泽长。此人能在水中居住,开目视物,江湖人称翻江鼠。惟有五爷,少年华美、气宇不凡,因他形容秀美、文武双全,人们便叫他做锦毛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