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说的是,”展昭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茶碗,“这家里是该换些好茶叶了。”
白玉堂哼笑道:“你说你与秦潼做了多少年兄弟,她也算是个不讲究的了,可总算喝茶并不对付。我就不信,难道她来你这里喝茶从没抱怨过?”
展昭闻言不由一时失神,半晌方才喃喃道:“她来得急,倒是从未请她吃茶。”
“说起来,”白玉堂这回总算是看出展昭脸色不对,不由好奇心起,当下旁敲侧击问道,“你们两个从前恨不得从早到晚腻在一起,怎么近日倒是不见她了?莫不是你那股没头没脑的火气还未消,吓得她至今不敢前来找你?”
展昭不愿回答,遂顾左右而言他,反问道:“你今晚也是为正事来的,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么?不是说明晚要盗三宝吗?”
“还不是你多事,非要从长计议吗?”白玉堂气得瞪眼道,“五爷好心好意陪你说些家常话,给你宽宽心,你竟还不领情。要我说,江湖上那些夸你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统统都瞎了眼。就你这样子,除了秦潼,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人能受得了?”
展昭今晚本不愿去想秦潼,因为实在分神劳心,可偏偏白玉堂与他作对一般,三言两语总把秦潼挂在嘴边上,他忍不住道:“你总提她做什么?真要这么惦记她,你自己去见她,不要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
“你这模样,一定出了什么事。”白玉堂闻言却罕见地并不着恼,他端详着展昭的神色,断言道,“你和秦潼可不像是简简单单吵了一架的样子,若是实在为难不妨和五爷说说,好赖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展昭无奈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青莲姑娘的下落了?有这闲功夫打探我的私事,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只是忽然发觉,”白玉堂竟仍旧未曾动怒,他望着展昭,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今晚不大对劲,也许我该换个时间来寻你。”
展昭沉沉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我并不是担心你,”白玉堂闻言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讥诮,淡淡道,“五爷是担心那姓秦的,怕她被你三番五次吓怕了。她把你看得和眼珠子似的,真要和你不来往了,还不剜了她的肉一般。”
展昭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说不清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白玉堂,语气之中满是讥诮,以及自己听不出的几分绝望:“你想多了——我们即便当真老死不相往来,也未必就是剜了谁的肉。你以为还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今日你不理我,明日你不睬我?”他喟叹道,“我与秦潼都不是小孩子了,若是因为什么事情难在一处,难道我们还寻死腻活不成,谁离了谁还活不成了?”
他这番话,听着是说给白玉堂的,其实却是说给自己听。展昭说完便将碗里余下的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滚下去,带着苦涩的陈腐味道,他拿袖子轻轻揩了揩嘴角,打趣了一句:“这茶水是不中喝。”
白玉堂则是看鬼一样看他,神色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道:“展昭,若非知道你并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我听你说这话,会以为你与秦潼有什么苟且。”
“说话当心些,”展昭抬手给自己倒了碗茶,又将白玉堂推开的茶碗推回去,他似乎将那句话说出来之后便解了个心结,柔声道,“喝些茶吧,她抱怨不成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白玉堂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从没见过展昭这副模样。先时他以为展昭未能躲过他的偷袭,只是因为这个天生的劳碌命今日太过疲累,故而反应慢了半拍。而方才看展昭神色不对,白玉堂又以为他是与秦潼仍有些嫌隙。这姓展的素来爱多想、心思重,白玉堂便想着多少劝上几句,毕竟秦潼是青莲看重的人。
可听了展昭这几句话,再看展昭看似寻常,其实却偏偏古怪到了极点的行止,白玉堂只觉得一股寒气冒了上来。他站起来,小心翼翼道:“今晚实在不早了,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急,明晚盗三宝、后日盗三宝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你先好好歇着吧,白某告辞。”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刀,反身便想走。
“站住。”展昭随即响起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语气柔和,可偏偏白玉堂脚便像钉在了地上一般,再动弹不得。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他展昭有什么可怕的?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做足了准备,白玉堂方才缓缓回头,故作镇定地问道:“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