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潼蹙起眉头来,细细想了一回,因道:“我看此案还须从那深夜私会的两只野鸳鸯着手,真若能揪出他们,不愁此案不破。”
“贤弟所言甚是,”展昭颔首道,“眼下天色将明,不如你我二人尽快赶回衙署,如此这般布置一番,也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秦潼击掌道:“甚好!”她说罢去扯展昭的衣袖,“你还愣着作甚,咱们快些走吧。”
“贤弟不忙,”展昭闻言路出几分笑意来,道,“愚兄可代为脚力。”
秦潼闻言一怔,随即喜笑颜开,若说来时她对展昭背她之事尚还有些羞赧,现如今便只剩求之不得了。无他,这一宿操劳,秦潼这铁打的身子都有些吃不消,她不似展昭那般内功深厚、气力绵长,眼下全靠一口气支撑。若非大事当前,她真想就地合衣躺下,好生睡上一觉。
展昭自然是早便看了出来,因此也不多言,将秦潼稳稳背起来,便施展轻功朝府衙方向足不沾地般掠去。他轻功高明,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当真用起心来,秦潼在他背上连一丝颠簸都不曾感到,不一时便阖眼睡了过去。
展昭到了府衙,因为背着秦潼,也不好明目张胆、招摇撞市,便从西边角门悄悄进去。他先去了东厢房,苦茶正在门口依柱坐着打瞌睡,展昭没有惊动这小厮,自己推开门进去,一路到了内室,将秦潼安顿在床上。
秦潼的屋子一向拾掇得整洁有序,床铺被褥也是苦茶一早收拾妥当的,此刻还能闻到香炉中余有的淡淡熏香。展昭放下秦潼,自然也没有道理多留,便要转身退出去,却在临出门前看到了一张垫着大红绣垫的矮凳上,搁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前尘往事尽数涌上心头,展昭眼中神色不由柔和下来,他朝那匕首凝目望了片刻,终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秦潼被苦茶唤醒时,正是卯时,她其实睡了不久,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来。苦茶在一旁也不敢放肆,只能轻声多唤几次:“公子,该起了。”
“什么时辰了?”秦潼终于勉强睁开双眼,哑声问道。
苦茶恭敬答道:“已是鸡鸣时分了,小的伺候您更衣?”
“不必了,外面候着。”秦潼伸手轻按太阳穴,忆起是展昭背自己回来的,便料定他是见自己睡着,因此未曾叫醒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得床来,见自己一身仍旧是昨夜的黑衣,既是安心又是无奈。于是秦潼忙忙地更衣洗漱一番,便出了东厢房,也不叫苦茶跟着。
这一天府衙内气氛肃穆,人人都兢兢业业、执事保全,不敢再有半点偷闲。阎罗老包的名声四海皆知,谁都怕一时懒散,被这位刚正不阿的钦差大人拿来开刀、杀鸡儆猴。
秦潼快步出了东跨院,一径朝着衙斋走去,一面走一面在心中盘算给如何禀报父亲这一夜的所得。她心中想着事情,便有些心神不定,一不留神正撞上了急匆匆往这边来的捕头王。
捕头王人高马大,步子又急,秦潼瘦瘦小小怎经得住他这一撞,往后一仰便一屁股坐倒在地。捕头王一看,唬的忙去拉秦潼,口中告罪道:“我这可是不长眼了,头儿,你没事吧?”
秦潼捂着额头踉跄着站起来,方才眼前绽出的金花目今稍稍散了些,她摆摆手道:“不妨事,你这么急吼吼的,往哪里去?”
“卑职这是奉了老爷之命,来请您呢。”王一飞仍伸手虚扶着秦潼,像是怕她再跌倒似的,“那位京城来的展老爷查出些眉目来,一伙人正在衙斋内商议,老爷喊您过去。”
秦潼闻言心中有数,颔首道:“我省得了,你去忙你的吧。”她站稳了,冲王一飞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捕头王于是告了罪,自去衙署应卯不提。
秦潼一路脚下生风,赶到了衙斋外头,正赶上几个衙差领命出来,见着秦潼都恭恭敬敬行了礼。秦潼也拱了拱手,赶着问道:“几位大哥这是往哪儿去?”
其中一个道:“头儿您有所不知,老爷刚刚吩咐下来,差我们去靳府要阖府人口的花名册呢。”
其余几人闻言都露出愁眉苦脸的神色来,还有人大着胆子抱怨道:“那靳府是何等去处,我们几个去了,怕不得坐冷板凳呢。”
“几个大哥不必担忧,且听我一言。”秦潼闻言笑嘻嘻道,“你们此去需得寻个由头,方能名正言顺要到这花名册。靳府出嫁的三小姐前日才没了,官府查问是理所应当的,你们便说是三小姐随嫁仆从人头不齐,因此借这花名册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