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庄外那一片杏花林,只听外面小厮通报“白公子、花公子来了”,秦潼抬眼去看,只见两位年轻公子携手进了花厅,其中一人身姿高挑,容貌俊美却又冷若冰霜,满面傲气;另一人却言笑晏晏、一团和气,只听他开口道:“我今儿一大早听见门口鹊儿叫便知有好事发生,果然,让我见着两位神仙似的人物。”
展昭与秦潼忙站起身相迎,秦潼笑道:“这话当我说才是,真真是两位神仙似的人物。”几人说笑着入席,互通了姓名。那冷傲的姓白,名叫白湘莲,爱笑的姓花,唤作花芸生。
花芸生便问郭敬德道:“不知静宁兄去了何处,怎的不见他来?”
“他且忙着呢,”郭敬德笑道,“今日酒坊那边来人说是有事商谈,将他拉了去,夜里才回来呢。”花芸生闻言也笑道:“这才叫龙生龙、凤生凤,静宁兄如今也可挑大梁了,庄主您今后不愁享福呢。”
“犬子不过有些小聪明,他还有的历练呢。”郭敬德哈哈大笑道,“到底老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老朽怎能不服老呢。”
正说着,外面一人大笑着接道:“不老,不老,所谓‘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你又何苦唱黄鸡呢!”说话间,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只见他生得威武雄壮、眉目硬朗,颔下还蓄着一部美髯。
花芸生笑道:“灵秀兄,来得迟了可要罚酒三杯。”
“莫说是三杯,便是三百杯也使得。”这人豪爽道,“来人,倒酒。”立时便有小厮上前,满满斟了三大杯。这人端起来一饮而尽,击掌道:“好酒,这却是甘露堂的汾清。”
白湘莲闻言说道:“好。”他却是惜字如金,说完这一个字自己斟满一杯,也一饮而尽。只这一会儿工夫,那被罚酒之人却已将三杯都尽饮了,因笑道:“怎样,我可能入席了吧。”
“快请!”郭敬德忙扯了他袖子让他坐下,问道,“柳兄,怎不见石兄弟来?”
柳灵秀道:“这可是不巧了,前晌他发了一通疯,说是要到竹林坡去采风,画几幅画。”他咧嘴笑道,“这石疯子疯起来,莫说是晚间,便是明日也未必能回来。”
说罢,柳灵秀朝展昭与秦潼看过来,因笑问:“只顾着说些闲话,这两位小友怎的也不为我引见引见?”
“在下常州展昭,”展昭闻言便一拱手,道,“这位是石州秦潼。”
柳灵秀还礼道:“洒家是关西柳毓,字灵秀。”几人互通了姓名,便愈发觉得亲切,谈兴上来杯觥交错,连白湘莲也说了几句话,面上清冷之色稍消。
郭敬德见酒饮得差不多,便命传饭。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啰嗦啊
☆、第七回 清圣酒会为谁醉
酒至半酣,郭敬德命仆人摆上饭来,座上几人让了一回便捻箸开动。这庄中一应时鲜果蔬、鲜鱼肥羊应有尽有,满桌琳琅,令人食指大动。秦潼其实跟着她父亲见过些世面,因此也并未像自己先时所言“山猴子进城”那般出丑露乖。难为的是展昭言谈举止、气度风华也丝毫不逊于旁人,却比之那些文人骚客更多了几分豪爽洒脱,哪里像个粗鲁武夫。
秦潼这样想着便微觉有些耳热眼花、酒意上涌,知道不能再饮,便捡着几味清淡小菜吃了些。一面还侧脸听着展昭与柳灵秀畅谈江湖趣事,那花芸生时不时还帮两句腔,席间气氛甚热。
而郭敬德正与白湘莲争论木樨何处最佳,一说鄂州,一说苏州,争得不可开交。秦潼间或听一耳朵,倒觉既不同于听百姓口角的粗鄙庸俗,也不同于听文人辩论的咬文嚼字,十分有趣。尤其郭敬德是汾州人,着急时一口汾州土白便是秦潼这个石州人听着也觉吃力,何况白湘莲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呢。两人时常听不懂对方之言,便自说自话,兴致竟也丝毫不减。
转眼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虽然谈兴尚高,但正是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时,便纷纷作别,约定改日再聚。且出得花厅之时已经未牌交尾,正是闷热的时候,众人便做鸟兽散,都躲回屋中避暑去了。
秦潼也跟着展昭回了下榻的院子,她原本酒便吃得有些多,出来一经风,更是酒意上涌,连眼角都泛起微红来。可巧院中此刻安静极了,伺候的小厮们多少有些犯困,一个个躲在荫凉里打哈欠,只有一声声蝉鸣悠长婉转、叫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