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潼见地上净是摔碎的瓷片,还有一大滩药汁,便知多半是青莲不肯吃药,怕是猜出了大夫开的乃是安胎的药方。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忙上前小心安抚道:“姐姐,可不敢生气,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一气,怕是要落下病根。”
“要你好心说这些有的没的,”青莲气迭咻咻地推开秦潼,挣扎道,“你若真爱惜我,就少说那些花言巧语,当我是好骗的呢。”
秦潼暗暗叫苦,未曾料到青莲这样快就看破了他们,只能耐心哄劝:“这事儿便是我不好,你该打我骂我,也不能摔了碗,没得添晦气。”
“我都快死了,怕什么晦气。”青莲冷笑道,“你也别动心思了,你要保这孽种,就是要我死。我与你实说了吧,哪怕我死,我也不会将这野种生下来。”
秦潼一面扶着青莲在床上靠枕上倚好,一面叹道:“姐姐,你不能这样不讲理,我何时骗你了?”她回头望了眼白玉堂,后者会意上前道:“你原是听岔了,大夫的意思是你现在身子弱,若是动用虎狼之药难免伤了根本。因此先开几剂药温养一阵,待你身子稍好些,再除掉这野种不迟。”
“你说得轻巧,”青莲方才大动肝火,不免动了胎气,此刻额上尽是冷汗,喘息道,“这孩子都几个月了,再调养调养,那还能用药落胎,难道要我剖开肚子将他拿出来不成?”
秦潼闻言唬得连忙去捂她的嘴,骂道:“好端端说什么晦气话,我看你是疯了。”青莲偏头挣开,道:“我就是疯了,留这野种在我肚子里,我是一天也忍不了的。你少说什么伤不伤身,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要这孩子再在我肚子里待一天。”
白玉堂听青莲这样说,急得暗中扯秦潼袖子。秦潼哪里又能有什么办法,闻言差点落下泪来,一把抱住青莲道:“姐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咱们多少年不见,还来不及好好聚一聚。你若是有个山高水低,叫我怎么办?”
“可不是,”白玉堂此刻也顾不得再为秦潼与青莲亲近而心生不悦,跟着劝道,“我大嫂还常说要再请你上陷空岛,你这会儿舍了命跟自己较劲,真要出了事,岂不是伤别人的心?”
青莲冷冷道:“伤别人的心?我受苦受难的时候,别人又在哪里?感情这孩子不是在你肚子里,说这风凉话给谁听。”气得白玉堂拂袖欲走,又实在担心青莲,一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姐姐,”秦潼再没料到青莲能对白玉堂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生怕白玉堂性子起来不管不顾和她吵,连忙拉着青莲道,“我们也不是说风凉话,实在也是盼着你平安。你若是为了这孩子反倒将命送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可值得?”
青莲撇开秦潼,惨笑道:“我如今落得如此下场,真要死了也是命中注定,老天爷不放过我。”她说着闭了闭眼,又挥手道,“你们出去吧,让我独个儿清静清静。”
秦潼还欲再劝,却被白玉堂一把扯着袖子拖出了里屋。秦潼也没办法,只得叹息着和白玉堂在外间堂屋里坐了,将那小丫鬟打发出去,秦潼便悄声问白玉堂道:“怎么好端端闹成这样?早先不还好好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着好好的了?”白玉堂冷冷道,“她这些日子早就快把自己逼疯了。那大夫在外间同我说话,她自己不要命,挣扎起来躲到门口,听见大夫说的方子便起了疑心。”
秦潼闻言诧异道:“青莲姐姐还通医理?”白玉堂哼笑道:“哪怕不通医理,她好赖也是个习武之人,难道还听不出哪些药安胎养血?”他又冷冷道,“更可恨那小丫鬟把药捧给她时,又说些什么‘吃了药身子方能早些好’、‘不为自己,也为肚里的孩子着想’一类的屁话,她怎么能不闹?”
“那小丫鬟也不知情,”秦潼叹道,“怪我,到底考虑不周,竟忘了让那孩子小心说话。”她觑眼看着白玉堂,问道:“眼下却该如何是好?我看青莲姐姐是绝不肯退让的,难道真让她豁了性命拿掉孩子吗?”
白玉堂一手撑着额头,烦闷道:“不然如何?你也看到了,端来的药说摔就摔,哪怕你给她灌进去她也能吐出来。何况咱们又怎么能真这样逼迫她?”
“若真如此,”秦潼咬牙道,“不然咱们就送她上京,我想法子寻些门路,总得找个好大夫来。哪怕真要打掉那孩子,也得有七八成把握才行,若真请些庸医来,恐怕一碗药下去就是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