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暝道:“若有缘再遇,我定会谢他。不过他这人,想来不在乎这些。”
花鹤翎淡笑道:“你的眼光一贯是很好的,旁人皆道他是个无情人,却偏偏遇上你的事便十分的上心。”
巫暝打趣道:“你的眼光却很差,与我相交,时常被连坐。”
花鹤翎淡淡道:“你说他是不在乎这些的,难道我花鹤翎在你眼里,却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巫暝小心地抬眼看了花鹤翎一眼,花鹤翎眼角眉梢皆薄有笑意,秋水似的眸子盯着他,不露半分怒色,确定他只是在开玩笑,巫暝便也跟着笑弯了眼,道:“怎么会,我认识的人里头,数你最是胆大包天,什么事儿都敢做。”
花鹤翎受用的一笑。
巫暝左右环顾了一周,发现此乃一间禅房,脸色稍变,若有所思。
待到花鹤翎吃完一整个橘子,他才道:“我这次除了要谢谢佰越,恐怕还要再谢个老和尚?”
巫暝与不渡相识时,并不知情他的身世,相识的过程也不算十分愉快。
说来算是有趣,当时对巫暝来说却算是一小桩横祸。
——那年盛夏,他在孤山集等花鹤翎时遇上了不渡,不渡和尚一时起意,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竟想将他渡入空门。
巫暝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设定,于是跟他打了一架,两人也算作不打不相识了。
不渡和尚的脾气算是很好了,不动怒的时候总是一天到晚笑眯眯的,但巫暝跟他相处时,莫名有些不太舒服,用他的话说——
我觉得那老秃驴盯着我的时候,色眯眯的。
话虽如此说,两人也算忘年之交。
后来不渡和尚知道了他爹是谁,对巫暝更是越发慈祥和蔼了,让巫暝更是有些承受不住,故而也少来叨扰他。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巫暝知道,需得将不渡和尚这尊笑弥勒请出庙,看来他这次惹得祸事不小。
花鹤翎道:“越君说,他没有把握能制服你。”
花鹤翎开始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身体实在不给面子,眉头蹙成一团。
两人四目相接,对视了一阵子,俱不开口。
花鹤翎的耐力是比巫暝要好一些的,他虽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明显心里有着藏不住的事,但他就是能够闭着嘴巴装死鸭子。巫暝最终先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声,无可奈何的笑了。
“说吧,我最多以死谢罪,不会更糟了。”
花鹤翎嘴唇彻底白了,颤抖道:“这不是你的错。”
巫暝平静道:“怎么不是呢?是我自己选择修炼禁术,也是我自己不肯自废武功,若非如此,古扎巴布活不到今日。”
花鹤翎沉默了,十分忧伤地望着巫暝,他眼里氤氲起一层薄雾,喉头动了动。
巫暝却低头轻轻的笑了笑。
花鹤翎忽然想起,他们离开南疆的时候,巫暝的师父灵蛇使纳尤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很傻的。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总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可作为他的师父,我只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
花鹤翎低下头,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轻声道:“你……不,古扎巴布将叶清歌唔……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你和陆爽那种。”
巫暝瞪大了双眼,有生以来第一次脑子里一片空白,懵了。
他这时候才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与叶清歌发生了肢体冲突,他无法控制身体收回功力,所以叶清歌受伤了……古扎巴布和受伤的叶清歌,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啊……
花鹤翎很清楚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心理冲击,他给了巫暝一些时间接受这个消息,他静静的瞧着巫暝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忽然发现巫暝的表情竟然也可以如此丰富。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巫暝的神色才彻底停留在了阴郁上。
花鹤翎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巫暝又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还能怎么办?回去向他负荆请罪,让他要么把我杀了,要么把我上了。毕竟让他把我阉了这件事,我也不太能接受……”
巫暝这话明显是认真的,花鹤翎听着却忍不住笑了,过了一会儿,有些苦涩地道:“其实你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