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闹事的贵族和教士们就被雅柏菲卡邀请参加茶会,友好的会见和交谈后,一部分同意妥协和解;对于剩下的顽固分子,伯爵白色的丝绢手套往地上一掷,以蔑视王室的理由要求决斗,不使用火枪,不伤及性命,输的那方可以用赎金来抵消惩罚。
收到消息的路易匆匆从小特里亚农宫赶回来,重新上任的财务大臣内克尔正带人在小宴会厅门口登记和收纳赎金,而雅柏菲卡戴着女官送过来的新手套扶剑而立,对每一个鼻青脸肿的被赎者礼节性微笑。
法兰西玫瑰的名号自此而起,不是指凡尔赛里那种改良后娇艳少刺的红玫瑰,而是生长于法兰西山地中的野玫瑰,锋利的荆棘丛中盛开的孤傲之花。
这导致路易有时候莫名地害怕他这位漂亮的兄弟,像是接近一把没有防护措施的利刃,战栗的寒意穿透皮肤侵入,他相信那次作为陪同的查理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每次面对雅柏都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具有攻击力。
两下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将路易从回忆中唤回,提醒他集中精神。
“两天前,英国和西班牙秘密地结成了同盟。”雅柏菲卡说。龙骑兵除了表面上的轻重骑兵团之外,还有暗地里监视重要的贵族官员以及周边国家的间谍。从传回来的财政的明细,资金动向以及人员调动来看,都暗藏着战争的意图。
“如果不能尽快稳定国内的局势,我们的友好邻居英国人,就要报美国战场上的一箭之仇了。”就像他们不能忘记七年战争的耻辱一样,英国也不会忘记他们对美国起义者的支援。财政必须要能支撑起双线作战,兵役也需要改革,否则就目前的武装力量来看,捉襟见肘。
“四号的议会开幕我不能陪同你去。”他还要约见地方官员重新划分行政区,各自管理和设防,非重大事件和决策就不用上交来批复,简化行政管理能节省不少时间。
“雅柏。”路易伸出手,平摊着手掌,掌心向上。
他们年幼时玩过的游戏,路易疲于他的功课时,用自制的小玩意,狩猎的机会,甚至是零零碎碎的小条件来交换雅柏菲卡的帮助。如果同意条件,那么就附上手掌,掌心相+贴翻转,路易掌心向下,雅柏掌心向上。代表责任交换,雅柏帮路易完成功课,路易给雅柏想要的条件。第二个儿子总是容易受到忽略,不像长子那样担负希望,不像幼子那样嗷嗷待哺,一刻也不得消停,所以雅柏从小都是乖巧努力,却默默无闻。只有路易才知道他那被所有人夸奖和期望的乖巧之下,是一个活泼又叛逆的灵魂,所以每次交换,都是互利互惠的皆大欢喜。
“这次不行。这是你的责任。我帮不了你太久,路易,你需要自己做决定。”
口吻和语气,还有刚才敲桌子的动作,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
像父亲一样。
像父亲那样。
“啪嚓。”反射性的动作撞翻手边的茶杯,精美的瓷器变成地板上四散的碎片。十五年前的噩梦骤然闪现,从他们父辈传下来的悲剧,如巫术般附着,凡尔赛的阴影在眼前复活。
“是因为巴士底狱吗?是因为巴士底狱——”路易听见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不是,不用自责。”雅柏菲卡试图安抚,但他刚抬手,路易猛地向后退去,撞上椅背。
不要害怕我,我不是怪物。
“龙骑兵团团长雅柏菲卡向您效忠。”单膝落地,低下头颅。放弃荣耀的姓氏,和王位继承权。他也不会有子嗣,那条受诅咒的血脉会在他这里断绝。“继任人已经在培养中,考核通过后会接任我的位置,为您服务。”
“原谅我不能陪同午餐了,请允许我告退。”
第17章 巴别塔(6)
17.
米诺斯下班到家时,府邸前院的大门处笔直地站着两个近卫军守卫,看来雅柏菲卡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这样仓促的往返,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否打算一次将三天的份额用完。
马车从整齐的前院驶过,停在六柱式爱奥尼门廊前,管家已经等候在门阶下。因为独居,米诺斯在巴黎的府邸并不大,三层式的古典主义建筑,中心对称式的布局,被前主人所厌弃的风格买回来时也没花多少价钱,比起目前巴黎流行的娇柔造作的曲线造型,他更满意这种古罗马风格的柱式建筑,严谨而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