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宫事件,最终定性为教会对抗派以及流亡贵族的报复,最高法院开庭审理的那天,大亲王殿下依旧音讯全无,像是从政治中心销声匿迹一般,有传言说大亲王殿下受了重伤不得不回领地休养,也有传言说,是受了国王的贬斥,逐出了凡尔赛。那些始作俑者畏手畏脚了几个月,但随着愈来愈多不利于大亲王的消息传出,没有了头顶压力,便心思活络,趾高气扬起来。
保皇的温和派没了能聚拢他们的主心骨,路易十六在政策举动上又过于软弱,渐渐的,融合商人利益的激进派便占了上风。有些人渴望混乱,有些人渴望战争,因为只有在能侵害他人利益时,才有暴利可图。对于奥地利和普鲁士组成反法联盟的事情,主张战争的呼声也越来越响,终于,1792年的4月20日,对联盟宣战。
保皇派在巴黎的最后一支武装力量,由拉法耶特带领的国民自卫军,被指派奔赴战场。同时,因为路易十六选择支持战争,而和反对战争的温和派决裂,王室在议会变得孤立无援,议会成了激进派的天下,温和派的议员,纷纷被控告各种罪名被逐出议会,软禁或定罪,关押在司法宫不远的巴黎监狱里,而这些空缺,被更多工商阶层的激进派占据。
第一次战败的消息传入巴黎时,米诺斯又接到了国王的传召,因为战争的失利,王室又和主战的激进派起了冲突,罗伯斯庇尔还特意让人带话过来,叮嘱他别和王室太多走动。
自从雅柏菲卡离开巴黎后,王室没有其他人可替代国王出席立法议会,而凡尔赛离司法宫又太远,国王一家索性带了卫队搬入卢浮宫前的杜伊勒里宫居住,节日举办宴会时也会将邀请函送至米诺斯的府邸,当真是将他作为大亲王的伴侣而给予相应身份的对待。米诺斯并不喜欢虚耗时间的邀约,但受限于和雅柏菲卡之间的契约,不得不按捺着不快,应邀前往。他并不想破坏那份约定,纵使另一方已经失约近半年,至今没有任何解释。
又是例行的政治态度,喝着逐渐冷却的茶,说着按部就班的客套话,每月一次的召见,表明即便大亲王不在巴黎,王室对待亲王家属也未怠慢。
只是这次,谈完天气问候过近况,国王陛下突然指了指米诺斯胸前悬挂的表链。多说了一句:“能把那个给我看看吗?我听到不太准的齿轮声。”
每个人都知道国王热衷于机械和木工,唯独不做正事,但他的确精于此道。如果能在被雅柏菲卡发现损坏之前修好,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米诺斯掏出那块旧金怀表,递交过去,“劳烦您。”
“原来雅柏把它给你了,这是我送给他的成年礼物。”路易十六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由衷的温柔,给予这块怀表原本的主人。
国王陛下从不在他们的交谈中提及大亲王,和米诺斯每次会面,也是完成任务般的不冷不热。米诺斯大致能猜测出自己在国王眼中的形象,明明就两看生厌,还要因为那个不在此地的人而维持和平的假象。 “可怜的小东西。”国王从抽屉中拿出工具盒,熟练地将怀表拆开,那些让米诺斯烦躁的琐碎零件在小螺丝刀下有条不紊地各回原位,完成之后,他将怀表归还米诺斯,并指导道:“把时针拨动三圈,再把秒针拨动一圈。”
“谢谢。”内置咬合的机关,在外表来看来毫无痕迹,开启水晶的表盘盖,米诺斯按照路易十六的指示拨动指针。
“咔。”底盘弹开,露出暗层里的东西。
一枚镶嵌蓝白珐琅彩的金质徽章。
“有了它你能调动近卫军,最近巴黎不太平静,保护好你自己。”路易十六说完,便挥手示意米诺斯离开。
“等等。”还未等米诺斯走出会客殿的大门,国王又叫住了他。他脸上像是衡量什么般挣扎的神色,许久才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吗?自杀者无法葬入教堂。”
米诺斯嘲讽地撇撇嘴角,礼节性地回答:“谢谢您的告知。”
他当然知道,同性恋者一样不被教堂接受。
勋章中心的十字落在太阳的背景上,周围一圈的锐角略微扎手。从他认识雅柏菲卡以来,便未见过那人将象征军团长的勋章佩戴于身,或许是为了保持无害的表象,又或许是他对军队的掌控度用不上物件来证明自身。
带着最高法院标志的马车停在宫殿门厅外,米诺斯上车前,对车夫吩咐道:“去凡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