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官看了一眼,又看看张德伟。
张德伟蹲下圌身,道:“翻遍了,就算是……是死了,也该有一点痕迹吧?”
“也算是好事吧……也许,躲在哪里。”
原处传来汽车声,四个人朝大路方向看去,张德伟蓦地起身,张副官也上前几步。
那是佛爷府的车。
车门打开,管家从车上下来,老泪纵横。他到郊外,大约是路途奔波,竟病倒了。昏沉睡过一天一夜,再醒来才惊觉吴邪返回长沙竟还没有回来。
差人去问,哪知竟得来惊天消息。
张副官却没有安抚管家的心思,张德伟看着管家,又回头看看张副官,道:“小佛爷当真是知道什么……”
张副官带着疑问看着张德伟。
张德伟道:“小佛爷当天来过狙击排,问了一些话就返回府中,我让陈胜徐会涛跟过去,哪知他们竟收拾了东西,全都走了。”
张副官眉毛一跳,看着管家,道:“小佛爷为什么要去郊外?”
“小佛爷说城里闷,想去外面住几天……”管家失声痛哭,这么多人没能保护一个人。这让管家如何跟张启山交代。
问了这些又没有什么意义,张副官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陈胜徐会涛,叹气道:“长沙这么大,说不定有遗漏的,仍是那句话……即便是死了,也得找到尸首。”
陈胜徐会涛没吭声,起身召了一小队,伴着夜色又返回重新寻找。
“可要打电话到南京通知佛爷?”
“如果佛爷到达南京,怕是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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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确实已经知道了,长沙站火车进不去,缘由已经不必逼问,火烧长沙城的消息比火势蔓延速度还快。
张启山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煞白。
可他一声不吭,目光森冷的坐上车站安排的汽车朝长沙开去。
吴凌在耳边怒骂,腰间的手圌枪早就握在手里,气愤的像是随时要枪毙谁。
汽车在不平整的土路上开的飞快,司机心知座驾两位师级以上军官归心似箭,况且身后还跟着一串坐车一同归来的军队机要干部。
即便颠簸的厉害,司机也没有松了油门。
不消几个时辰,汽车就已经抵达长沙城门。浓烟散了两天都没有散干净,烧焦的味道混合空气令人作呕。
张启山出声让停车。
他从车上下来,巍峨城门碳黑遍布,城防已经不成形,耳边还隐约能听到惨嚎和恸哭。张启山握紧拳头,青筋迸现。
他抬了脚,迈进长沙城。
身后吴凌及一众干部均已下车,跟在张启山身后徒步进城。
入目惨状别说张启山一众常年驻扎长沙的军官心底悲凉,就连吴凌都像是胸间堵了一口气,呼之不出。
张启山以前就知道什么是焦土政策。
那是政圌府无能的结果,那是玉石俱焚的结果。保住了一座城,却要几十年去修复,要几百年抚平创伤。
即便烧了又如何?
仗便不打了?
日本便不攻城了?
国民政圌府本也不计划说服张启山一众,所以才瞒着他们实行计划,又将他们调离长沙。
呵。
“佛爷!佛爷回来了!佛爷……”有人看见张启山,双膝跪地哭着朝张启山爬去,身后几个人、十几个人听到声音都转身朝张启山过来。
“佛爷!长沙奉你为神……你们为官火烧长沙时为何不救救我们?”
“长沙城与你共荣十几年,几十万人在佛爷眼中也比不过官职吗?!”
“佛爷!”
“佛爷……”
“张启山!!”
“……”
吴凌瞧着人群越聚集越多,手腕一抬朝空中放了一枪,百姓被吓怔住,不敢再凑近,眼底看着张启山却只余愤恨。
张启山站的笔直,一寸未动。
张启山面前耸立一座碑文,那是历年为长沙战死的士兵的铭文。那上面的字,越累越多,那石碑越刻越大。
张启山曾对军队说,我们以刻在那石碑上为荣!以力保长沙而战死为荣!
可如今呢?
远处张副官听到枪声,伙同张德伟一众朝城门口跑来,众人聚集的地方看到军装静立,副官大惊,拨开人群朝张启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