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他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杜宇呵气如兰:“好巧。”
狄青瞳孔骤然收缩,多年被刺杀的生涯,他的身体条件反射性地瞬间前倾。
杜宇的声音消散在风霜中:“我也是。”
杜宇手腕突然发力,狄青前倾的身体堪堪躲过杜宇的削他脖颈的匕首,然而下一秒,鲜血自他腰中流出。
杜宇的左手,不知何时握了一柄匕首,匕首巧妙地穿过狄青厚厚的盔甲,于盔甲相接的缝中,狠狠地插/入了狄青的身体。
狄青一声爆喝,抽剑向后猛送,大片的海棠色的衣衫落了下来,顺着寒风飘向远处。
杜宇滚过在地,蓄力抢了一匹后面军士的骏马,扬长而去。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杜宇这一次终于没有再捏着嗓音说话,她的声音清洌,贯入狄青的耳中:
“将军有将军的君臣之义,杜宇也有杜宇的士为知己者死。”
“还有。”
“杜宇从不恨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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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新年了,这一年,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年头。
襄阳王叛乱的消息传来,各地藩王都有响应,地方厢军剿灭这些藩王尚且自顾不暇,更别提勒兵回朝勤王了。
因战乱四起,朝中分成了几个派系,一部分臣子讲请求刘太后出面调停,另一部分臣子讲抽戍边军前来救援,还有一部分保持沉默了,无论怎样都是赵家的江山,谁做皇帝差别并不是很大,因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由旁人吵了个热火朝天。
公主府里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屋里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展昭挑帘进来,带来了一身的寒气,他将巨阙剑挂在剑架上,在火炉旁烤了一会儿火,觉得自己身上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时,才往里面走。
赵宁正对镜贴着花黄。
瘦瘦小小的人梳了妇人鬓,展昭第一次见时尚有些别扭,如今看久了,也就习惯了,觉着这样的赵宁,别有一番妩媚风流。
像是一朵含苞绽放的花,花瓣上还挂着颤颤巍巍的露珠。
展昭走了过去,从梳妆桌上的妆匣里挑了一支凤钗,插/在她的鬓间。
展昭道:“这便要进宫了?”
赵宁昨夜跟他讲,她要进宫劝一劝刘太后跟赵祯。
“恩。”
赵宁点点头,看着镜中的展昭,展昭垂着眉,手掌轻抚着她的脸。
“如今也只有我能劝皇兄了。”
赵宁侧了一下身子,抬起头,仰脸看着展昭,道:“皇兄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好好与他分说,他必然会明白的。”
“而太后娘娘,性情虽然刚强,行事强势,但素来以国家为重…”
听到这,展昭微微皱眉。
刘太后之前何等的威风,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如今被赵祯这般对待,脸面尽失,纵然赵祯诚心诚意相请,只怕刘太后也不肯出面帮忙。
再说了,彼时的赵爵,打出的名号是为刘太后平冤。
赵爵人还未至东京,战报便已经传了过来,说他若为天子,仍尊刘太后为后。
这种情况下,刘太后真的会为一个让她颜面尽失的赵祯,去调解战争,劝赵爵退兵吗?
更何况,如今赵祯得知他的生母被刘太后所害,现在视刘太后为仇人,又怎么会拉下面子去求仇人刘太后呢?
展昭觉得赵宁想的太过乐观,待赵宁说完,展昭道:“若无法劝动太后与陛下,你也不要太过内疚。”
“赵爵早有异心,若没有陛下禁足刘太后之事,也会有其他的事情成为他反叛的原因,刘太后纵然出面调停,只怕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知道。”
赵宁点点头,眸色闪了一下。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若是连她都不去劝说赵祯与刘太后,就真的没有人去劝说他们俩了。
八贤王身份太过敏感,这种事情,他躲避尚且来不及,更别提进宫劝赵祯说刘太后了。
其他的皇室,左右摇摆不定,对于这种皇家内讧的事情,明哲保身才是王道,谁也不愿意去趟这门浑水。
所以也只有她,才能去劝劝赵祯和刘太后了。
她是赵祯最为疼爱的小妹妹,也是让刘太后青眼有加的小阿宁,她的话,他们或许会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