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那麽做过了。Sherlock闷闷地想,但没出声打断他。
「我只想说,我很高兴你能作我的室友。你见过我刚回国的样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John Watson了,多亏有你。」
——现实里的他也是这麽想的吗?Sherlock几分宽慰地笑笑,但笑里还有一丝苦涩。
他要的不只这样。不只是室友或朋友。你能说他贪得无餍——因为连Sherlock自己都是这麽觉得的。
兴许John的选择无伤大雅——错的,仅仅是他Sherlock Holmes一个人罢了。
不久之後,他们又会迎来另一个日落,与一个星光交辉的夜晚。可这一次侦探得以呼唤他的名字,向他道晚安——同时也是道别。
或许这个梦境不算太糟。他这麽想着。
*
「状况……不怎麽乐观。」
第16章 Chapter 16
他醒在医院的长廊上,劳瘁疲乏地。
他的颈子疼痛难耐,彷佛就要断了。而这股酸疼感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几乎没一处不疼的,侦探感觉他就像要散架一般。
Sherlock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每个动作都僵硬不已。侦探彻夜坐在这张塑胶椅上头,这便是为什麽此刻他整个人如一座石膏像。
又是医院。消毒水味道对他简直太熟悉了,熟悉到背脊发凉。
这依然是梦境。从他醒来的地点就得以推断。即便是医院也不尽然是好结果,一切只是表象。
长廊尽头有扇窗子,外头天色已经暗了。探病家属陆续收拾东西准备返家。他们将花束留在病房里,看来如此空虚。
Sherlock感到史无前例地虚弱——无论身体,还是心智。於是他倒回椅子上。侦探又饥又渴,好似整整一周没有进食。
这个梦境里发生了什麽?Sherlock无奈且疲倦地想。一个男人提着公事包行过他眼前,手里紧攥着一张纸条,一间一间病房比对号码。应该也是来探病的。
也许他该打给Mycroft釐清头绪?一位护理师匆匆朝他走来,脸上神情有些为难:「Mr. Holmes。」
「什麽事?」Sherlock困惑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他已经不想、也不能进行任何推理了。他已经做了太多假设,但一个都没有验证。
「Mr. Watson想要见你。」语毕,她压低了声音再补一句:「你们可能需要准备一下。伤口感染症状非常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
准备什麽?尽力?
「他——」Sherlock有些吞嚥困难,「伤着哪里了?」
「他被送来时,身上多处挫伤与割伤,而且满身淤泥……」
「他独自一人坐上计程车,接着发生了车祸。车子翻下山坡後,他还是醒着的,所以砸破车窗逃出去,玻璃碎了他一身。他的伤口有一部分是这麽来的。那天晚上在下雨,满地烂泥。可你也知道他身受重伤,撑不了多久。所以晕倒在泥坑里。Sherlock,你不记得了吗?」
Mycroft的出现完美解释了护理师的一番言语。
车祸、伤口、情况危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切都说得通了。
Mycroft用伞尖指向一侧,要护理师离开,那人便抱着病历急急离去。
「你感觉如何?」
「什麽?」侦探略带沙哑地说,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悔恨、痛苦、悲伤?」
「事发当时,我在哪里?当他坐在那辆该死的计程车上——我在哪里?」最後一句他逐字念出,口齿清晰地。Sherlock在椅子上抱着头,茫然瞪视前方。
「听房东太太说,那晚你们之间有些小摩擦。」Mycroft说罢阖上笔记本,「但我知道不只那样,肯定不只那样。」
「鬼才知道发生什麽事。去他的。」
Sherlock正尝试在心里将自己与这世界切割开来——不,别让他面对这些。他会发疯的,他真的会发疯的。
「你的口吻还真云淡风轻,可不是?还是你以为这无关痛癢?你认为死了一个室友还能再换下一个?」
「闭嘴,Mycroft。」侦探恳求般说道,但那人并没有如他所愿。
「我并不知道是什麽令你如此冷血无情——也可能只是你一时嘴硬。当然我毫无疑问认为是後者。那双眼睛出卖了你,brother mine。」
Sherlock咬着牙,「我是个千真万确的局外人。John Watson的不幸事件与我无关。」
「是。你不是肇事人,也不是受害者。可说你是利害关系人,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