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真高兴能期待一些事。』」
「那真的不是你的讽刺?」
「现在不是。」
Sherlock挑了一根满是番茄酱的炸薯条送进嘴里,「所以那是什麽?钻石恒久远(Diamonds Are Forever)*?」
「James Bond系列的第七部。但我想我们先从第一部开始吧。也不知道对不对你胃口。」
「薯条很合我胃口,倒是真的。你的品味还不错。」
「我每次都买这家店的薯条,你忘了?」
「是吗?我的硬盘装不下无用资讯。」
光碟播放器发出细小的零件转动声响,「至少你还听说过他。恐怕全英国就你没看过这系列的电影了。」
「把Mycroft也算在内。」Sherlock不服气地答。
熟悉的旋律响起,John似乎很快就进入了状况。室内是略显昏暗的,萤幕亮光在John的脸上一跃一跃,他上扬的唇角说明了他对此的怀念与喜爱,「James Bond真是历久不衰。小时候我确实想过长大之後到MI6工作——也只是想想罢了。」
「你喜欢危险,」Sherlock看看他,「这就是为什麽你现在在这里。不过Mycroft和MI6的关系也算近了。」
「或许吧。我也没想过我会在阿富汗伤了肩膀。」
电影播放的过程,Sherlock一直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情节上头,只是偶尔往萤幕瞟个几眼,接着便朝医生的方向看去。
万一正如John所说,那天的车祸仅仅是一个梦境、仅仅是他连日过度紧绷产生的思想反射,那麽,现在正经历的,才是他的人生?
电影里有两个男人正在缠斗。虽然Sherlock很想说无论是自己在姚素琳家中和那个马戏团员发生的扭打,抑或天文馆和大块头打的那场架都比这刺激许多——为了别让John失望,他只是摸摸鼻子,继续观察情节不合理之处。
「你觉得如何?」
「还行。」
「能从你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至少比你看了十二次的那个猫咪影片好上许多。那个影片总长三十秒,而你看了十二次——」
「行了,Sherlock。」John挥挥手要他住口,「今天没有案子?」
「没有。最大的案子就是我自己。」
「对,」医生把杯盘收拾好,堆进水槽,「你还没告诉我,是什麽让你整个人……阴阳怪气的。」
「阴阳怪气?好吧,随你怎麽说。」Sherlock抿一口茶水,「在我原先的认知里,我们现在不应该过得这麽惬意。」
「不然呢?」
「Moriarty又回来了。我们花了不少时间解决他的谜题、追踪他的下落。那天,我们只是去吃个晚餐,结果计程车驾驶是Moriarty。他让我俩都陷入昏迷,估计用的是麻醉镖。接着,我们被扔进货柜车里。没有光线,四周都太暗了,我们逃不出去。最後出了车祸——可能是车子打滑了……你在流血,我也在流血。过於真实,我甚至感觉到了疼痛。」
「会不会是你接了太多血案?」John说,「我得管控你的工作量与种类。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我认为这与那毫无关联。」
「Sherlock,我是个医生,不要怀疑我。现在停止想这些事情,去好好睡上一觉。真的不需要助眠药物?」
睡眠是一种逃避,这不能改变任何事实。
「不需要。但是,John,」Sherlock极度认真严肃地道,「我要到你房里睡,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John的呼吸一滞。他早就感觉今天的Sherlock不同以往,除了依赖与温和,似乎还特别——不讲理?
医生发现他居然拒绝不了。因为侦探昨晚刚做了个关於死亡的噩梦,他必须用某种方式让他安心、让他相信自己和他都活得好好的。现在的Sherlock居然有些——无助?
「好吧。看来我得先帮你热杯牛奶或什麽的。」John快步走向厨房,「看你要打地铺还是怎麽样,别睡在我床上。」
Sherlock无视John的一席话,迳自上楼,躺进军医的床里,把棉被拉高过头,罩住自己的面容。
如果车祸才是梦呢?如果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坐上那辆计程车?如果John根本没有听见他的「临别遗言」?
太多如果了。他不能承受。
也许,他真的筋疲力竭。没等John来到房里,Sherlock便沉沉睡去。
祥和、安稳地睡去。
就像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