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做了一个梦,他身处于巴黎的小屋,面前的壁炉里燃着跳动的火焰,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窗外好像飘着难得的雪花,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微弱,明楼却清楚的看到了窗边阿诚的身影。阿诚的身上映着窗外的雪光,就好像在发光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朦胧,柔和。
明楼不敢走近,他害怕这美好的景象只是一个幻影,触之即碎,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做任何表示。
渐渐的,一切又都朦胧起来,窗边阿诚的身影变得隐约不可见了,明楼这才着急起来,想要伸手抓住这幅景致,可伸出手却只掬一捧碎光。
第二天一早明楼很早就醒了,是疼醒的。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回国之前他就告诉过阿诚。如果他受伤了,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不是非用不可,就一定不要在他身上用止痛剂。明楼深知这止痛剂对神经的麻痹作用,而他需要随时保持清醒。恐怕阿诚也是记得此才不让医生给他注射止痛剂。
明楼微微蹙眉,转头寻找他昏迷中都惦念不忘的身影。却看到阿诚满身血污的蜷缩着靠在椅子里,紧闭着双眼。
明楼急了,他明明记得昨晚护住了阿诚,怎么阿诚身上会如此触目惊心?难不成是他没注意的时候受伤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明楼立时就躺不住了。顾不得右肩上钻心的疼,一翻身就下了病床,却又不敢扰了阿诚,只好走到阿诚面前细细打量。
虽然满身是血,但阿诚的西装没有破损之处,脸上也没有伤痕,应该是没什么事。
明楼这才松了口气,目光缱绻的看着阿诚。
他从醒来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此时骤然放松,被强行压了一夜的呕吐感立即涌上来。明楼顾不得别的,立刻捂着嘴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往医院的洗漱间跑去。
虽然明楼的病房里配有这些,但此刻明楼是万万不敢在病房里吐的,先不说会不会被阿诚发现,就说那吐花的动静,吵醒了阿诚明楼也是不愿意的。
阿诚昨晚也是担心的厉害,直到天蒙蒙亮才支持不住睡了过去。这一晚的梦也是惊惧交加,此时真是精疲力竭,那些特务的本能反应也沉寂了下去。
明楼躲在厕所的隔间里,刚咳嗽了一声,就被肩上钻心的疼痛激的险些叫出声来。但情势不容他多想,他只来得及抬手捂着些伤口,就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去,吐出大片大片夹杂着红色的黄色海棠。
“嘶——”明楼肩上的伤是贯穿伤,虽说好得快但却也是最疼。此时明楼额上已是沁出一层薄汗,支撑不住的靠在门上大口喘息着。
好容易等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减弱,花吐的欲望也渐渐平复,明楼理了理衣服,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病房。
阿诚还以那个姿势睡着。明楼本想把阿诚抱上他的病床,奈何他现在右臂几乎无法动作,一只手恐怕要摔了阿诚。
无奈,明楼只好轻轻拍了拍阿诚的脸颊唤道:“阿诚,阿诚,醒醒。”
阿诚一个激灵,立刻睁开了眼。见到脸色仍然苍白的明楼竟站在他面前,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哥…我……”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有特务进来,那明楼恐怕命不保矣。
明楼见状便知阿诚在想些什么,摇摇头说:“无妨,我昨天刚刚中了枪,料想也不会有人来此闹事了。只是我看你睡姿实在憋屈,想叫你起来上床去睡罢了。”
第19章
阿诚闻言,低下了头。他的大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为他着想,从未有过偏颇。
明楼思忖片刻又说:“算了,既然已经醒了,我们就走吧。回家再睡可比这儿安全。”
“大哥?”阿诚吓了一跳,明楼居然想要回家?他可是昨天刚刚中枪啊!“现在怎么能回家!你需要静养!”
明楼无奈的说:“阿诚啊,大姐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件事可不能让大姐知道。何况,你不觉得在医院更不安全吗?”
阿诚无言,只好点点头,“好吧,那也不能现在走,至少等医生给你换了药再走吧。”
明楼点点头应了下来,看了看阿诚又说:“你没受伤吧,怎么一身的血。”
阿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暗红的血迹,沉默半晌才说:“大哥……这都是你的血。”
“是吗,我昨天有这么狼狈啊。辛苦你了,阿诚。”明楼笑起来。他明白阿诚心里的恐惧,只好尽力的使气氛轻松一点,不想让阿诚有那么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