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办的事可都成了?”
“已经通知了梁帝,”秦般弱娉婷地鞠了一躬,“大约现在萧景琰已被抓了起来。”
“很好,”渝琛点点头,转身唤了一名下属过来,“你去给大梁皇帝送信——便说我要和亲,指明要萧景琰。”
“是。”属下不敢有疑,领命告退。
待那人走远了,秦般弱才轻声补了一句:“倘若梁帝不答应呢?”
“不答应便打,”渝琛淡淡地掸了掸袖口,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情?——”
他不再理会秦般弱,甩袖离去。
呵,我倒要看看,儿女私情和万里江山——他选哪个。
————
是夜。
蔺晨倚着囚车冰冷的木栏,双目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长时间的发热早已令他神志不清,脑海中昏昏沉沉,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萧景琰诀别时的场景。
他的心爱之人变得那般苍白而脆弱,鲜血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回荡着婴儿孱弱的哭声。
那本是他们的孩子……
四周忽然升腾起一片白雾,等到烟尘散尽,蔺晨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昏迷不醒的萧景琰身前。
萧景琰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静,那日思夜想的容颜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月华般流转着光芒,如玉温润,如竹清雅。
他忍不住了,颤抖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却蓦然间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是自己杀了那个孩子……
胃中瞬间翻江倒海,他死死抱住头,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景琰——景琰——!”
“蔺晨!”
蔺晨惊醒的那刻,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迟钝地扭过头去,看到了那个站在囚车外的孩童,他没有像往常日一般无忧无虑地笑,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隐隐泪光,竟是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
“飞流……?”
第21章
接连几翻倒春寒之后,和暖的熏风终于吹绿了茶馆后院的枯草。
李逸之换了个地方做志愿者,就在茶馆边上的博物馆。美其名曰资料管理员,其实也不过是来扫扫地擦擦桌,闲得可以长毛。李逸之也乐得清闲,每每打扫完了便蹿到隔壁的茶馆,粘着阿诚和明楼讨教知识。
阿诚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于是忍不住什么都交给他一些。茶道,花卉,历史,厨艺,年轻人样样学得认真,带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和好奇心,眉眼间都洋溢着爽朗的笑意。
这般美好而无忧的青年,像极了他们那杳无音讯的弟弟明台。
“怎么样?”他看着李逸之小心翼翼地将一株球兰移栽到新的花盆里。
李逸之将最后一铲土撒了进去,长长舒了口气:“真是娇贵——”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胳膊擦了把汗,谁料动作幅度太大,肘部一下子撞到了球兰繁茂的枝叶。
“啊啊啊啊——”
李逸之大惊失色,急忙反手过去试图抢救。没想到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拖住了将倾未倾的花盆。
明楼黑着脸,把花盆小心翼翼地摆正了过来。
“仔细点,这个品种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李逸之忙不迭地鞠躬道歉,却在明楼冷哼着转过身后,偷偷冲一旁的阿诚吐了吐舌头。
阿诚忍不住,也跟着捂着嘴笑起来。
都说越活越回旋,明楼就是典型的这种人。明明年轻的时候自己和汪曼春打得火热,还总是面不改色地逼迫秘书“色龘诱”别人,谁知到了老,占有欲凭空翻了几番,竟然对李逸之这般耿耿于怀。
嘿,经年的醋坛子打翻了,这滋味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哟。
明楼也不靠近,就是在一旁守着,阴阴森森地盯着他,简直让李逸之如坐针毡。不过,爆棚的求知欲(铺天盖地的作业)还是盖过了对生死小事恐惧,每到ddl逼近,李逸之还是忍不住隔三差五地跑过来咨询。
总算把花弄完,李逸之诚惶诚恐地接过了明楼破天荒倒给他的茶,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唔——都是茶叶渣渣……
李逸之苦着脸,挣扎地咽下了堪比毒药的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