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十八在边上愣了一会儿,看起来是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
薛白衣问,“怎么?”
“刚才有个发现……”十八最后还是捧出了手掌里虚握着的东西,展开在薛白衣眼前——
那是一只深沉的蓝色蝴蝶,翅膀间的纹路在早晨的光线下泛起微微的紫光,恍惚间觉得翅膀还在微微扇动。
苗疆碧蝶。
很明显。
江湖上养这碧蝶的人很多。其实不足为奇。
但迄今为止,这种碧蝶他们周围也就一个人有。
下属心里还揣着某些在清晨“撞破”的闲事,因而在看到着蝴蝶的一瞬间,先自发带入了一下心境,倒率先不自在起来,奈何不敢在他们薛大师的面前作怪,只好做贼一样,暗自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慌张,偷偷抬眼去瞧薛白衣的表情。
这一瞧,倒是让人“失望”了。
薛白衣的视线从蝴蝶上一扫而过,既不迟疑也不逃避,和看任何其他的证物并无分别,然后下属只听他声音沉稳道,“证物收好,现场可以收拾了。叫人去请吴堂主到我那里。你先跟我走。”
午后一过,很快就阴云密布起来。
薛白衣走在前面,阴风吹的他白袍的衣摆翻飞,十八回他问话的间隙看他两眼,只见大师眉目沉敛,不见一丝一毫的动容。
不论是已经死去的人,还是即将到来的事,没什么能影响到他深潭一样的心境里去。
“之前谷中因为叛徒的事折损了不少,所以有的人员调换的比较快。前阵子从外面调来一拨人,我们这儿人手不够,于是就分了几个过来……咱们这儿的人多数都在前线守着,耗损很多,新人来的本就比别处多些。这个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薛白衣点了下头,佛珠被他捏在手里,并不拨动,他边走边问,“这人有什么来历吗。”
“这……”十八明显是不清楚。一般这样的事情,也不必让他们都知晓。
薛白衣挥了挥手,跳过那个话题,又问,“你见过他的医术?”
“见倒是没见过,不过不太像中原的路子,那次我们经过毒物田,他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十八在路上给薛白衣这段时间的缺席补了个课,大致将事情顺了顺,薛白衣点了两三个问题便不再开口,十八也就一句不多嘴,跟在后面。
边走边说,脚程不算快,回到薛白衣那儿时,就见有个人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了。
吴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好像刚洗过,松松散散披在肩上,他今天不当值,一切都按闲暇时的装束来。
薛白衣远远看着,脚步一顿,隔着院门停了下来。
“大师?”
薛白衣把腰牌递给他,“刚才说的你都记得吧。”
“记得。”
“去办吧。”
“遵命。”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倒是开了好几天,有些花瓣经不住风吹,簌簌落下来一些,倒是弥补了三分月色,让院子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冷清。
不知道是不是薛白衣的这院落比别处都有灵性,但凡吴霜随手在这儿种的植物,基本都能活,而且活的一年比一年好。
薛白衣走进院子,吴霜还仰头看着梨树,不知道在想什么,难得出神。
薛白衣走到他身边站定,“在想什么。”
吴霜收回了视线,落在了薛白衣淡淡的眸子里,道,“在想你这个人很不厚道,我刚准备补个觉,你的人就来敲门。”
薛白衣似乎是笑了一下,“就两句话,说完你就在我这儿歇着吧。”
他说着,到石桌边上坐下,倒了两杯茶,边非常随意地开口道,“今早死了个人。”
吴霜没动,抱着胳膊站在一边,闻言一挑眉毛,看着他。
薛白衣喝了一口茶,平静道,“确切的讲,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生生死死在这儿都正常,本来也不是大事,只是捡着个东西……”
吴霜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落在石桌上——正是那碧蝶的残骸。
凉风一吹,单薄的蝴蝶尸体跟着动了动。
“我觉得眼熟,你怎么看?”
吴霜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大概,他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来,轻声道——
“薛白衣,你这是在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