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Snape震惊地问,无法想象一个巫师要怎么样才能连握紧魔杖都做不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Harry轻轻地说。“我的手……我做不到。它们颤得太厉害了。太多的血,石块的棱角,瞳孔里的影子,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一声钝响。(*见章节一)
他的最后一个任务,那个被他亲手砸死的敌人。时至今日,他仍能记起那天的细节,落日余晖是深色橙红,风刮得脸有一点痛。那个疯狂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他目视着队友痛苦地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如此艰难。杀了他,Harry。有人说。用地上的石头。
钝响。手和脸上溅到的血液火一样灼烧。
Harry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收起纷杂的念头。“于是我就只能守规矩。你知道那些家用电器耗费了我多久吗?第一次打开吸尘器时我简直要吓傻掉,丢在墙脚的魔杖差点因此阵亡。”他无奈地说。“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还挺有趣的。现在我也没什么问题,这可要感谢值得赞美的烹饪时光,看到我切萝卜时手有多稳没?练习成果。”
只除了很久前厨房里总是狼藉到惨不忍睹,恨不得砍掉双手的念头疯长,切菜的刀被他愤恨地扔到墙上留下显眼的痕迹。
“你做了什么?”Snape严厉地看着他问。所以说含糊其辞的言语漏洞要糊弄过双面间谍真的很有难度。
“只是一个任务。”Harry简短地回答。
“Potter-”
“好啦好啦,我就是软弱愚蠢什么的你不是好多年前就知道。今天的故事时间结束了,我去厨房看看司康饼好了没。”
他转身离开了。
Snape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黑色的眼睛里堆积着深深的疑虑。尽管没有探听到完整的真相,但他依然能凭借身为间谍的敏锐性察觉到不对劲-他回想对傲罗工作的所知,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在战争结束之后-还能够将Potter逼到那种程度。
也许该给校长写封信。他考虑着,手指轻轻地规律敲在桌面。
直到门铃声响起。
*
Hermione第一次来贝塞尔街拜访时这里还是一团糟。那是一年前的事,她遵循字迹潦草的地址找到109号大门,对和蔼热心的房东太太表明来意时得到数个令人忧心的句子,一切都表明困扰好友的东西时刻让他受尽痛苦。
她并没有详尽地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Harry精神恍惚和噩梦时吐出的零碎语句,无意识时精准到可怕的利落身手,以及在她肩膀上留下的温热水迹。但就算没有那神秘的傲罗一年,之前的一切也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孩崩溃,就像毕业那年她敲开布莱克老宅时看到的景象,房间阴暗得犹如深山里的洞穴,她的朋友眼底充满阴翳与血丝,她抱住他,手臂下的瘦削身体止不住颤抖。
“别独自承担。”她说。“Harry,我在这里。”
Hermione从不认为自己比大多数人坚强,在面对身边人死去这一点上。年前得到祖母去世的消息,她不顾魔法部的禁令幻影移形回家,熟悉的老人安详地躺在床上,她看着不会再睁开的眼和岁月留下的纹路,意识到从此生活不再有这个人的参与陪伴,那些温情的关心话语和关于爱的回忆像一场虚幻的梦。悲伤如决堤的河流将她淹没。
而她轻抚Harry的背,想着将那悲伤要叠加多少倍才能够抵得上他所遭受的苦难。
“我没事。”他这样回答她。
分享、陪伴与共同承担确实是好的办法,但Harry不愿将更多的不幸带给她。他轻声重复着,我没事,我很好。Hermione陪他待了一个下午,说些轻松幽默的话题,回去之后她几乎跑遍伦敦的书店与医院,凭借常年阅读的优势判断出可能有效的途径-在经过多方面的了解与考察之后,她选择了一位温和又不失专业素养的心理医师。
Harry接受了她的好意。
“处理伤痛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可以陪你慢慢尝试,Harry。”四十岁上下的金发女性言辞坚定地对他说。“但首先,你需要说出来。”
Dr.Green确实富有耐心且尽职。但由于巫师与麻瓜之间的界限,Harry不能够讲述太多,他挑拣着将少数事件换了一种方式编排-去掉和魔法有关的部分。
这些不足以治愈,但却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方法。他听从医生的建议将注意放在生活中的琐事,或是尝试新的东西-比如麻瓜小说与影片,安德森太太喜欢的新菜,好听的音乐曲目。他乐于接受善意的帮助与建议,大多数时候都能够放下敌意尽量配合,唯一出格的地方只有不为人知的服药过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