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头,只见侍者此时正目瞪口呆。诸葛瑾急忙吩咐:“快派六人,追上马季常。务必讨回印信。”
六名侍卫跪地领命,有一年长的却低声问:“此去西方,有两条路。大路通秭归刘备大营,小路南通佷山,直达武陵。我等走哪条路?”
诸葛瑾瞬间寒毛直竖。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满以为马良定是回刘备大营去了。他能去武陵么?不…马良没有带兵。如何入得武陵。就算入得,也掀不起风浪。这也是之前他不曾怀疑过马良的原因。定是自己多想了…马良定只是一时调皮,拿他的印信开个小玩笑罢了…也许只是为了搏刘备一笑,免得受罚才这样做…
然而他还是道:“分为两路,快去!”
“是!”
车轮辘辘,一路往夷陵而去。诸葛瑾一路上心烦意乱,两个时辰后,陆逊大营已遥遥在望。诸葛瑾来到辕门,因无印信,只好亲自下来,给守门将士说明原委。那辕门的执戟郎也是一脸愕然,迅速回转入营禀报陆逊。
过不多时,只见营中羽檄交驰。兵将调动,一片战前紧张气氛。诸葛瑾愕然之间,只见陆逊戎服临事,与随从乘马疾驰而来:“子瑜,你的印信被马良盗了?!”
“伯言,我…”
“你只回我一句,"陆逊打断他:“我已调兵五百,命他们往武陵阻截马良。若遇反抗,格杀勿论!只怕你舍不得,回头怪我狠心杀了你弟弟。你现只消告诉我一声,你准不准!”
“伯言,事情何至于此!”诸葛瑾觉得陆逊真是紧张过度:“季常就带了两位羽林郎,如何入得武陵?”
“不至于此?”陆逊冷笑一声:“子瑜,你太小看马季常了!你给他一支桨,他也能掀起大浪!”
“他是我弟弟,我如何不知!”诸葛瑾心下一乱,不免急躁起来。
“时到如今你还把他当弟弟!”陆逊见他如此,也是急道:“子瑜,你醒醒!高祖可以把项羽当弟弟吗?你们那点儿情义,在两国相争之间能值个什么!不过被他用来设计,引你入彀。子瑜,你已为马季常所谋,还不自知吗?!”
“他难道不是回秭归大营去了!”
“不是!”陆逊斩钉截铁:“你派去武陵的那三人,必定有去无回!”
“季常不会如此!”诸葛瑾几乎是失声大喊。
“你…!”陆逊见他如此,心下大急,道:“你还执迷不悟!他跟着你十里又十里,临了要到夷陵,他又跑什么?趁你睡着不告而别,就是不敢同你来见我!马季常这诡计,只好瞒子瑜这等温厚长者。若在我这,我旁观者清,他哪里还可对你用计!”
“……”诸葛瑾哑口无言。他身形一晃,几乎要跌坐在地。
陆逊一把扶住诸葛瑾,牵着他手走入大营。吴军精锐个个看着他们,睁大了眼目不转睛。他们知道陆逊与诸葛瑾感情要好。诸葛瑾本来就以宽厚温良著称,而陆逊聪慧敏锐,年龄又与诸葛亮相仿。因此诸葛瑾也将陆逊当成自家弟弟似的。
陆逊拉着诸葛瑾入了大帐,将诸葛瑾安置在坐位上,自己坐在他对面,认真道:“子瑜,你不是为私情所误之人。但现在事发,马良拿着你的印信一路闯关,朝中会有更多人说你暗通刘备,企图归汉。至尊当不至信此流言,我亦会上表,奏明你绝无此事。”
“……”
“现在,你无论如何给我一句。你准是不准。”
“万一他不走武陵…”诸葛瑾哑然开口。
“那自然无事!”陆逊一拍几案:“可他必是去了武陵!白眉最良名盛襄阳时,才只有十七岁。他还是诸葛亮提携教导上来的,最优秀的属下。深得刘备器重。多年磨练下来,他的智计胆略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你可不要以为他只是宫内的侍中!”
“……”
“我今派兵去,需保不得他性命。你想想你弟弟孔明,那固执的性子!还有关羽!他曾跟马季常同守荆州,也是忘年之交。后来刘备定成都,怕孔明思念义弟,自己也离不开这左右手,就召马良入川,随侍在侧。物以类聚,马良的性情可见一般。我推测他就算能够被生擒也不会活着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