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的银河何时铺成桥,把她送到父亲的世界?
那个男人逐渐卸下了热情的伪装,开始坦然地享受母亲的伺候,暴躁的脾气在母亲没有做他爱吃的饭菜时初见端倪——咆哮得像头野兽。
男人越来越晚归了,自称接了活,每天都累得很,让母亲可以先睡,不用替他煮宵夜。母亲仍然坚持了几晚等他回来,后来就早睡去了。
之后一个模糊的时间里,林霁月隐约听到他回来时弄出的声响,似乎是在找吃食。她被吵醒之后就很难入眠,躺在床上等了快半个小时,动静还没消失。
然后她的房间门响了,林霁月突然惊醒,睡意全无。
有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她床边,手伸向她的被褥,隔着布料和薄棉,四处摸索。林霁月不敢出声,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屈辱”的含义。
这栋房子里,一个魔鬼正在膨胀,它每晚走进她的房间,用丑陋的利爪侵犯着少女的身体,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
一个蝉鸣躁动的夏夜,魔鬼粗暴地扯断她在门把手上安下的旧锁,在她的哭嚎声中犯下罪恶。
第二天,她木然地走出房间。餐桌前的男人和往常一样大吃大嚼,母亲一眼都没有看她。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盯着母亲默然收拾房屋的动作,像神明一样审视着她,这个女人怯懦得连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刻,她宣判这个女人是罪人。
她贪图一点慰藉,宁可忍受暴力和猪狗的生活。她是个二婚的女人,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新婚是她唯一的倚靠,所以牺牲什么都可以——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曾经是父亲妻子的女人,堕落成了这样。
那个男人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亲戚强迫他戒赌了半年,给他找了个媳妇,让他好好过日子。他不愿意娶二手货,觉得晦气,但好在那女人听话,什么事都肯干。
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他觉得腻了,又进了赌场,每晚赌到精疲力尽才回来。他厌倦老女人松弛的皮肤,突发奇想地来到拖油瓶的房间,然后上了瘾。
他还喝酒,赌牌嘛,怎么能不喝酒呢。喝得烂醉,就用皮带抽人;喝得没那么醉,就趁兴解个裤腰带,当然,也用皮带把反抗的母畜牲抽得不敢还手。
他在街头和赌友吹嘘的时候,说起二手货带着的个女儿,水水嫩嫩的模样很会勾引人,他着了小妖精的道。和他畅聊的流氓纷纷夸他有福气,母女通吃。
某个一直嫉妒林霁月的女生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流言,把消息散播在学校里。某天,一个男生把林霁月堵在走廊上,问她被睡了多少次。
林霁月打伤了同学的事传到老师那里,老师觉得这样不干净又闹事的学生损了神圣学堂的颜面,以此为借口,开除了她。因为不想见她那个流氓继父,就让她把一纸通知单带回去。
被开除的那天傍晚,林霁月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教学楼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灿烂的晚霞下,天地间所有的生命在欢快地生长,她的不幸是打扰这和谐旋律的异物。
?林霁月把退学通知揉成团扔进水沟里,看着它被染黑、变臭。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像无数真正定下决心的人一样,不吵不闹,波澜不惊。
她用囤积很久的钱到药店要了一瓶老鼠药,店老板问她是不是也恨死老鼠了,最近自己亲戚家吃了半块被老鼠啃坏的西瓜,命丧黄泉了,老鼠这种东西最可恶,啃坏东西不说,还传染疾病。
林霁月笑着说,是啊,它啃坏了自己的作业本,怎么解释老师都不信,所以请店老板务必给自己最新的老鼠药,一定要奏效。
店老板爽快地给了她一瓶新药,祝她的作业本不要再被啃坏了。
☆、第十九章 悲悯
上天给林霁月最后的仁慈是,没有让她成为法律上的罪人。
就在她把老鼠药放进饭菜里的那个夜晚,男人宿夜未归。第二天,听说他死在了水沟里。
是喝醉了酒之后不小心栽进去的,面朝淤泥,窒息而死。母亲悲伤地去现场认了尸,到男人的亲戚家商量要如何葬他,亲戚们没一个施以援手,女人只好自己用车把尸体拖回去。
因为住的是独栋老房,没有上下户的邻居抱怨晦气,林霁月淡漠地看着女人把车拖回来,没有任何反应。
折腾一天的女人回到家,正看到女儿把没动过的饭菜倒掉,心急地问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