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个踉跄,她便任自己跌落在冰凉的雪地里,厚厚的积雪埋住了她的半张脸。她原是要借这素雪的寒凉让自己清醒一些的,此时却只觉头脑昏沉。
迷迷茫茫间,她看见一双靴子停在眼前,眸光上移,只看见数寸素缎,便再也睁不开眼。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出口,东方羽俯身将她抱起:“天儿啊!你一个人,叫我如何放心得下?果然,你还是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好。”
漫天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床上。
绫纱被、兰香帐,影影绰绰间,可以看见有一个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圆桌上。
漫天起身坐在床边,一手扯掉了绣着兰草的帐子,冷冷地看着那人。
过了许久,那人叹了一声:“天儿!”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那人顶着东方羽的皮囊,却不是北堂朱明是谁?
漫天只冷冷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天儿。”朱明很是无奈,解释道,“我对巽芳,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感念她的温情,欲回报一二罢了。”
“哦?”漫天笑了,“若她尚在人世,要与你再续前缘,你拒绝的了吗?”
朱明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二人在蓬莱时便是知己多过是爱侣,从来发乎情止乎礼。难不成,漫天连这个也容不下吗?”
“知己?”漫天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便好笑地反问朱明,“她真的明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又真的明白她对你究竟是何种心思吗?北堂朱明,你所谓的知己,真让人好笑!呵,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有另一个人,将这句话原样还给你吗?”
“天儿!”朱明有些恼怒,“她说不定早已不在人世,你又何必一定要耿耿于怀呢?”
漫天心头一痛,只觉喘不过气来。
她想大哭、想大笑、想似从前一般对他发脾气使性子,高声质问他:若非对你情根深种,我又怎会斤斤计较?
可是,最终,她也只是独自挨过了那一波剧烈的痛楚,低低叹道:“是啊,我又何必斤斤计较?反正,从今往后,你我也再无关联了。”
朱明莫名便有些惶恐:“天儿,你……你这是什么话?”
漫天道:“你去寻你的巽芳吧。或者,去寻她的来世。我霓漫天从来学不会温柔,也生性便不善良。可是,我想,这世间总有一个人恰恰便喜欢我这样的。难不成,我便不值得一个人全心全意来爱我吗?”
她说着,起身穿了鞋,便往外走去。
朱明闪身拦住她,眸中满是祈求:“天儿,你就真的忍心弃我而去吗?”
东方羽早已及冠,要比漫天高出许多。漫天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便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痛楚与祈求。她心头立时便一阵锐痛,心软的话险险便要脱口而出。
随即,她便是一阵自嘲:霓漫天,你看,这人是多么了解你的弱点?看似随意的一句话,便正中你的弱项。往日里,这人对你所言,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做戏呢?
她别过脸,伸手推开他,径自往外走去。
——两个人的爱情,绝对容不下第三个人。她霓漫天,也绝不屑做别人感情里的第三个!
朱明猛然上前,自背后抱住她,力道大得吓人。漫天挣了一挣,没有挣动,便站着不动了,单看他还要干什么。
“天儿,”朱明的声音幽沉如海,暗藏着眸中不可言说的危险,“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漫天不语。但她的态度却是再明显不过。
朱明叹了一声:“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说出的话更近似疯言疯语:“天儿,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也不分开了!”
漫天心头生疑,便觉他突然塞了什么在她口中。
几乎是瞬间,一股万虫啃噬的痛意自内腑升起,并越来越剧烈。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都微微蜷缩起来,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抓住朱明揽在她腰上的手臂,脸色扭曲。
朱明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这效果不对!
“天儿,你……你觉得怎么样?”他连忙将她反转过来,却正对上她难以置信又哀绝痛恨的目光。
“北堂朱明,”她几乎一字一顿,“你竟然……竟然要毒死我?我都已经……已经决定……成全你们了,你还……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