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伸手捏了一只凑近了细看,那虫子已是死了,口钳中犹残留着一些肉屑,显然是死的极其突然,连它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实在太过怪异。
“对了,”笙箫默问道,“师兄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她的?”
“种冰莲的池子里。”说道这个,白子画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他好不容易培育成的两株冰莲,全部被砸断了。
笙箫默却是蹙眉,又惊又疑:“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无声无息地将这么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扔到布满结界的绝情殿里?”
方才白子画除了担心这少女,便只顾心疼自己的冰莲了。这会儿听师弟一说,他也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悄声无息?
他心头一动,说道:“你等一会儿。”回身便去取来了装他和蓬莱千金验生石的匣子。
“验生石?”笙箫默有些疑惑。
但看见其中一个不住闪烁,提示主人有危险。而他若没有记错的话,那正是蓬莱少主霓漫天的。
笙箫默顿觉有些头痛:“这位蓬莱千金,也未免太过多灾多难了!希望她这一次也能挺过去吧。”
白子画并不言语,只是取出那个闪烁不定的验生石靠近榻上的少女。只见验生石离少女越近,便闪烁的越急。白子画眸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而笙箫默也已然猜到了:“这……这是蓬莱少主?”他简直难以置信!
虽不曾亲眼见过霓漫天,但自霓千丈口中听来,也不难了解到这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她一定是神采飞扬的、是意气风发的。虽然,她可能会十分的娇蛮外带七分的任性,也可能因过于傲慢不知收敛而使人不敢亲近……
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想到,头一回见到霓漫天,她会是这般模样!
这般想象与眼见的强烈反差,便是白子画都不由目露怜惜,笙箫默更是又怜又怒:“她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何人竟如此狠心,对他用上这种零碎折磨人的狠毒手段?”
白子画叹了一声:“异界之事,非你我能知。而今最要紧的,却是赶紧医治她。再有,就是通知师兄与霓掌门。”
霓漫天失踪这数月,不单霓千丈担忧焦虑,就连摩严也有些心神恍惚。
笙箫默不理解摩严的心思,白子画却是一清二楚:当年摩严忍痛将竹染放逐蛮荒,从此父子再无相见之日,与如今的霓千丈与霓漫天何等相似?
他想着霓漫天,就如想着竹染一般。而霓漫天屹然便成了摩严对竹染的精神寄托:若霓漫天能自异界平安回来,就说明竹染于蛮荒无恙;若霓漫天身陨异界,那……
摩严定然会受不住内心的谴责而崩溃。
因而,白子画的意思,是先救治霓漫天,再通知霓千丈与摩严。
笙箫默点了点头:“的确是救人要紧。不过……就要看师兄舍不舍得了?”
白子画问道:“如何舍得?又如何舍不得?”
笙箫默“嘿嘿”一笑:“师兄那两朵冰莲将养了这么久,想必定然是灵力充盈的紧。这霓漫天的伤势极重,须得补充大量的灵力……”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朝白子画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白子画的脸皮一阵抽搐,连心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的确是懂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宁愿自己愚钝些,什么都听不懂!
最终,他也只是叹了一声:“你稍等片刻。”言罢,转身而去。
觑着他走远,笙箫默才贼嘻嘻地笑了起来:“嘿嘿,早就惦记着用师兄那两朵冰莲入药了,可师兄一向护得紧,总也不能得手。不过,到头来,还不是得落在我的手中?丫头,你可真是托了儒尊我的福了!”
那冰莲本就被漫天给压断了好些枝蔓,白子画因救人心切,一时也顾不得自己的爱宠,就任它们逶迤在冰寒刺骨的湖面上,摇曳出冰蓝的粉润。
此时此刻,白子画看着凌乱的枝颈,和那颈上摇摇欲坠的两朵冰粉色的复瓣莲花,不免疼惜起来。
——这可是他从千年以前就开始养的,直到今日也才得了这两朵。笙箫默也是狠,连一朵都不准备给他留。
可冰莲再珍贵,也终究珍贵不过人命,更珍贵不过长留与蓬莱两派的交情。白子画还是伸手将冰莲折下,放进了寒玉所制的匣子里,以保其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