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红玉御剑而去,漫天嘟着嘴瞪着无垢,满脸的不愿不满,哼哼道:“上仙不会借机为难我吧?”
无垢有些失笑,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句:“这一回,我可是真的好心。”
“哼!”漫天反驳道,“在莲城时,也不知是谁对我突下杀手?”
无垢神色一滞,声音重又变得冰冷:“我要杀的不是你,而是花千骨。”
漫天不解:“你杀千骨做什么?”
无垢眸光一厉:“因为她是子画的生死劫!”
“生死劫?”漫天大惊失色。
无垢有些意外:“你也知道生死劫?”
漫天愣愣地点了点头:“在蓬莱的典籍上见过,据说遇之便避无可避、不死不休。”
只是,千骨竟然是师父的生死劫?怎么会呢?师父他可知晓?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拜师时,师父便特意交代她要离花千骨远一点儿。当时她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师父其实是知晓的吧?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将花千骨留在身边?
对无垢来说,漫天的心思太过浅显,便如写在脸上一般。他轻轻笑了两声,讥讽道:“所以我才说,你的两个师父皆是心怀天下之辈呀!在天下苍生面前,他对自己的安慰从来是不上心的。而那花千骨,亦在苍生之列。”
说到这里,无垢忍下了心头的叹息: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心要在死之前为子画除去最大的隐患。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竟是失败了。难不成,子画的这一劫竟当真是避无可避吗?
漫天以掌抚额,只觉脑中混乱不已:“竟然是……这样吗?”她一时怨白子画太不将自己的安慰当回事;一时又怨花千骨为何要出现在白子画面前;一时又怨无垢出手不够快;一时又庆幸他出手不够快。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兜兜转转此起彼伏,连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想让哪一个占据上风。
这时,只听无垢叹息道:“许多人都说,解生死劫唯一的办法便是‘杀’。可是,这几日我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错的。若不然,明明云牙已死,我却为何还会为心魔所侵,犯下种种错失?”
漫天将理不清的诸多念头甩去,随着他瞬移了话题:“那个云牙,是你的生死劫?”
无垢却已陷入了回忆之中,自顾自说道:“生死劫的威力太大了,从古至今,从未有一人真正逃脱过。当我得知云牙是自己的生死劫时,恐惧已然侵染了内心。这时候,我再也不记得自己对这个善良勇敢的女子是如何的欣赏了,只想着要离她远远的。我没想过她会死的,我之所以赶她走,便是不忍心以杀渡劫。可她还是死了,在遇到她的生死劫——也就是我之后。”
他眼中带了些明显的愰惑,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问:“又一个因生死劫而死的人,离我如此之近的一个活例。那我呢?我的应劫之日又是何时?”
他的本性里便带了些优柔与软弱,多数时候不能决断。若不然,也不会在得知云牙是他的生死劫,而他所知的唯一的解法便是‘杀’时,还不能下定决心杀了她。
在赶走云牙之后,他也时常会后悔,后悔自己当时手软。
可是,当云牙的死讯被手下传回,他却并没有多少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恐惧更多一些:看吧,只因遇到了生死劫,便是我没有杀她,她仍是难逃一死。
自遇到无垢起,漫天对他的印象不是冰冷而高不可攀,便是爱与她作对讨厌至极。总之,从未见他如此脆弱过。
这样一来,漫天难得看了他一次笑话,反而不好嘲笑他了。毕竟,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
郁闷归郁闷,漫天还是看在同乡的份上,出言安慰他:“你不是已经死过了吗?你的劫数已经过了,以后都会好的。”
“是吗?”无垢闭上眼,压下心头的思绪,露出一抹强笑,“多谢。”
见他兴致不高,漫天连忙转移话题,举起了方才揭下的侠义榜:“这张侠义榜的发布者是要找人在寻找玉衡的过程中保护他,约定了明日一早在江边汇合。咦,他怎么知道今日一定有人揭榜?若是没人,他岂不是要空等一日?”
“也许人家能掐会算呢?”无垢亦知她的用意,心下感念,难得开了个玩笑。
漫天啐了一口,笑道:“真能掐会算的,会找我这么个暴脾气做保镖?也不怕我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