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笑了起来。
电光石火间,无垢脑中突然便闪过了欧阳少恭的影子。
——不怪他多疑,这张榜出现得太过巧合,他总觉得与那欧阳少恭脱不了关系。
☆、所谓姻缘天定
当然,这些猜测无垢并没有说出来。毕竟是没影的事,说了也不过妄做小人。
两人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悦来客栈,屠苏早已经买好了五花肉,正坐在大厅里最显眼的那张桌子上,阿翔乖乖地蹲在一张椅子上,正眯着眼睛养神,显然是吃饱了肉,正自心满意足。
两人一进门,屠苏便看见了,连忙起身来迎:“师姐,无垢先生。”
二人各自颔首回礼,问名了他一直在等师姐,并没有用饭,漫天便召来小二,点了几样素菜,并着一碟馒头。
等着上菜的空挡里,无垢对二人道:“我本家姓谢,家严取字明镜。既已不在家乡,这‘无垢’二字还是不用的好。”这里又没有无垢宫,这别号简直毫无根据。
漫天赞了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个名字取得好,正合上仙的品格。”
屠苏看了师姐一眼,乖乖改口:“谢上仙。”
无垢神色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的确没有讥讽之意,才道:“不必喊我上仙。”
漫天道:“谢先生?”
屠苏再次改口:“谢先生。”
无垢颔首道:“如此便好。”
说话间凉菜已经做好了,小二先端了上来:“几位先用着,热菜马上就好。”
三人皆遵循“食不语”,沉默地用了饭。
这时,天色已然晚了,三人约定了明日卯时起,便各自散去。
三人初来乍到,各自早早安歇了,却不知今日乃是琴川一年一度的灯会,天晚时才是热闹的开始。
琴川多水,传说便是因此地有七条呈琴弦状分布的河流而得名。天色一晚,河边便有了许许多多的情侣聚集,卖河灯的人亦来凑巧,将各色美丽而精致的河灯摆在河边的大柳树下,各显神通的怂恿小情侣们买河灯祈愿。
欧阳少恭领着寂桐一路徐徐而来,所过之处,满目繁华盛景。他一时有些恍惚:此情此景,是何等的熟悉,又是何等的陌生。
所谓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公子,买盏灯吧。”一个老大爷热心地举着一盏莲花灯向他推荐。
少恭伸手接过,道了声:“多谢。”取了几文钱放在摊子上。
老大爷见生意成了,很是高兴,热情地又递上毛笔,笑道:“公子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灯上,待会儿放进河里,河神会帮公子实现的。”
他对河神之说嗤之以鼻,却还是接过了笔,不假思索便写下一行字:愿太子长琴与蓬莱霓漫天永结同心。
一模一样的话语,只而今余他一人独许。
轻轻叹了一声,他快步走到河边,将灯放进河里,看着它随水而去,便如看着自己的心越漂越远,直漂到看不见的地方。
寂桐跟在他身旁,因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看见“太子长琴”、“蓬莱”等字样,不由心下酸楚,眸光哀怜地看着少恭,又是欣喜又是自责。
——少恭,我就在你的身边啊!巽芳一直都陪着你!
只是,女为悦己者容,我想要你永远只记住我最美的模样。
两人在河边一直站到了明月高悬,还是寂桐担心少恭受凉,开口劝他:“少爷,今日街上热闹得很,还是到街上去转转吧。”
“热闹?呵!”他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再怎么的热闹,也终有落幕之时。与其眼睁睁地看着繁华落幕、烟花易冷,不若从一开始便不听、不看、不闻、不问。”
见他这样消极,寂桐心下悲蕴,只觉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她强压下眼中泪意,笑着劝道:“便是烟花寂灭,也曾有绚烂之时。繁华虽注定落幕,但落幕之前,亦有盛景。少爷只需在拥有时尽情享受即可,何须思虑过远?”
“桐姨倒是看得通透。”少恭凉凉一笑,含笑回首间,眸中映着灯火辉煌恰如星河倒转。但那盈盈的笑意之中,寂桐却看不到半点儿温度。
她听见他声音温和,问出令她无从作答的话语:“为何俗世的繁华便终不能长久?说什么趁拥有时享受,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凡人便是这般愚昧,全然不知自己的喜怒哀乐皆在仙神的一念之间!呵,这样说来,上天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