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秋在箱子里翻了翻,拿起一匹鸭卵青的绸料,道:“这匹不暗沉,要不就用这个?”
李瓶儿还是摇头:“几近白色了,他的白绫道袍是最多的。”
她自己动手翻了翻,最后选定了水绿、水蓝及浅绛色三种:“天热了,浅色衣裳更好看。老爷今年三十三岁,我看他也不会喜欢太老气的颜色,就这三匹吧。现在就动手做,可别迟了。”
绣春看着一地的箱子,问李瓶儿:“六娘不如顺手挑些自己喜欢的,制两身鲜亮的夏衣怎么样?”
“这倒也是,没得放坏了。”李瓶儿给自己挑了粉红、豆青及丁香色三款,“你们也挑挑,布料多着呢,院子里的人都赶两身新衣吧。”
两个丫头高兴极了,她们不敢在绸缎的箱子里翻,便走到一旁的棉布箱子里找了找,一人挑了一匹各自喜欢的。
李瓶儿:“惠庆和绣夏在前院看着晏哥儿,等她们回来了,再让她们自己挑。”
绣春点头记下,收拾好布料,再将箱子全部抬进后间放好。
绣春在院子里放了一张小桌,将布料搬出来,三人围坐,一起做针线。
李瓶儿不会裁衣,只能看着丫头们动手:“我看这布料挺多的,不如也给晏哥儿做几套?到时他们父子俩出去,穿一模一样的才好玩呢!”
绣春拿着剪刀,下手毫不犹豫,一边笑道:“晏哥儿的衣服可是最多的,四个大箱子都放不下!”
绣秋在裁另一匹:“这么多布料,做完老爷的那身,还能给晏哥儿做两套,等我来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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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周守备府里, 前后院俱开宴席, 男客在前面由周守备亲自接待, 女客全在后院, 由孙二娘出面招待。周守备的正妻一直呆在佛堂, 哪怕自家宴客也不露面。
来道贺的人很多,衙门里的同事官员全部来了, 何千户也不例外。
蓝氏打扮得光彩照人, 坐在席上, 看着吴月娘, 问她:“怎么姐姐府上就只来了姐姐一个人?”
吴月娘微笑回答:“六娘有些不舒服,三娘便留下来陪她了。”
“哦,”蓝氏点点头,又问,“是哪不舒服?请了太医没有?”
吴月娘用手帕遮着嘴, 小声回答:“不就是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因此不方便出门。”
“这样啊,”蓝氏轻笑出声, 似乎李瓶儿没能怀孕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她端起酒杯敬月娘,“姐姐, 我敬您一杯。”
吴月娘含笑饮下, 回敬了她一杯。
*
自从上次从西门府做客回来, 孙二娘越看春梅越不顺眼,借了一件小事做由头,故意发作,剥了她一身的好衣裳, 换上粗布麻衣,赶去厨房烧火。
春梅在厨房呆了近一个月,肌肤变得粗糙起来,整日灰头土脸的,别说西门庆了,她连周守备的面都见不着。
老爷要办寿宴,府里一片忙碌,到处的人手都不够用,因前院男客来的多,还从后院调了好些眉眼端正的丫头过去使唤。
春梅用一根金簪买通了一个丫头,顶替她到前院伺候。
到了寿宴这一日,春梅偷偷将金簪塞给那个丫头。那人接了,藏到袖子里,然后代替她在灶前蹲着烧火。
春梅回了自己屋,拿了盆去井边打水洗漱。
她打了一盆水,洗脸前借水面照了照,惊觉自己糟糕得没个人样,如同鲜花蒙尘,哪有往日的青春娇嫩?不禁悲从中来。
往日她和五娘,吃的是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身边不缺人伺候。她虽名为丫头,西门府的下人们谁敢小瞧她?就连来府里弹唱的妓|子艺人也当她是大小姐一般的捧着。
没想到,如今却这么凄凉,像个粗使丫头似的,成日被人呼来喝去。
那个秋葵,狗仗人势,经常使唤她做最粗最脏最累的活。
她好想五娘,好想老爷,更想念往常在西门府好吃好喝的日子。
“别想了,光是想想又有什么用!”她擦掉眼角的泪,好歹她的命还在,不像五娘,坟头的草怕是都有一尺高了吧?
春梅打了三盆水,狠狠洗了三次脸,然后往厨房去,她想要些热水好洗澡。
厨房里乌烟障气,呼喊声一片,油炸炒菜的滋滋声四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