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饭,送走孟家人,孟玉楼回了自己屋子。
午歇起来后,梳洗打扮一番,让兰香去厨房要了几样酒菜,又使小鸾去请老爷。
小鸾先去了前院,春鸿告诉她老爷在六娘院子里,小鸾只好转身朝后院走。
因只是午歇,李瓶儿最近因为怀孕对晏哥儿的关注少了些,再加上晏哥儿缠她,她便同意晏哥儿和自己一起午睡。
西门庆不放心,非要跟着躺下来,用双手将躺在他和瓶儿中间的晏哥儿的双腿搂住,生怕儿子在睡梦中踢到瓶儿的肚子。
西门庆觉浅,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正喜滋滋地欣赏着娇妻嫩儿的睡颜,忽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在吵嚷,仔细听了听,认出是三娘的丫头小鸾的声音。
他轻轻下床,将熟睡中的儿子抱出来,交给惠庆抱去侧间接着睡,然后走到院门处询问。
李瓶儿怀孕觉多,睡得又香又沉,浑然不觉老爷和儿子已经不在身旁。
绣春好声好气地跟小鸾说,六娘和老爷还在午睡,请她晚一点再来。
小鸾不依,非要让她进去禀报一声。
绣春微微皱眉,小鸾还小,性子有些毛躁,她不好说她的,只好硬梆梆地回:“老爷在午歇,我没有那个胆子去吵他。”
正在争执间,西门庆走了出来。
小鸾立刻不吵了,恭敬地说:“老爷,三娘请您过去坐坐呢。”
“嗯。”孟家人刚走,三娘可能有话要跟自己讲,西门庆应了,扭头吩咐绣春,“好好守着六娘,别吵她睡觉。”然后才跟着小鸾走了。
“老爷来了。”孟玉楼一直等在院门边,见老爷来了赶紧走出来几步,热情地把他迎进来。
在椅子上坐下后,孟玉楼亲手递茶给他。
“说吧,有什么事?”西门庆接了茶并不喝,开门见山地问。
“呵呵。”孟玉楼笑了笑,心里有些尴尬。
虽然这事是老爷最先提出来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更有一股浓浓的不舍和不甘。
“老爷,不如先喝杯酒?”到底还是不好说出来,她只好劝酒。
西门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罢了,她不好开口求去,还是自己主动些吧。
于是,他问:“孟家人跟你说什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孟玉楼用手帕擦擦嘴角,清了清嗓子,才慢慢道:“老爷年后就要去江南,我祝老爷越升越高,万事顺意。老爷也知道的,我娘家人全在这边,又担心自己水土不服,所以……”
西门庆点头:“我理解。之前说的事情依旧算数,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想过了年再出府,还是……不论如何,等我走了,你找个良人好好过日子,等下我就打点一副厚厚的嫁妆给你,也是我俩相处一场的情份。”
孟玉楼想了想,虽然西门府不值得留恋,但月娘一向待她很好。论理,她应该陪月娘过了年再走。
可是,老爷年后就要动身,那时府里忙乱乱的,若她少拿了哪样,将来不还得和月娘扯皮?不如索性趁老爷没走之前交割清楚。
于是,她轻声道:“不如就年前出府吧?年后老爷的事情也多呢,只怕顾不上我。再说,我好些年没和娘家人一起过年了,这回正好补上。”
“嗯,我知道了。那你先收拾着,妥当了就派人来跟我说。”西门庆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他还得去上房跟月娘交待一声。
“什么?”吴月娘一声惊呼,完全不敢相信。
西门庆点点头,神色如常:“骗你做什么,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既然不愿意跟着我去江南,那就由她回家自嫁吧,难不成让她在这边替我守着?”
吴月娘忽然涌起一股怒气,连声责怪西门庆:“老爷这是要做什么?之前你打发那些心思不正的也就罢了,三娘举止端正大方,嫁进来就是我西门府的人,哪有说半路送出府的?岂不惹人耻笑?”
西门庆顿时没了耐性同她细说:“你不要胡搅蛮缠,事情已经决定了,我来只是同你说一声。”然后甩着袖子大步走了。
吴月娘身子发软,被小玉搀扶着坐下来。
她心里难受,涌出两行眼泪,哑着声音悲愤道:“把人一个个的都撵光,他安的什么心?如今我就剩下一个三娘能说说话……只有那院里的是香的,我们都是臭的,巴不得撵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