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我点心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三叔瞪了没出息的我一眼,道:“敢不送回来!寡妇还许再嫁呢!他们那个族长能活过来吗?能拜天地吗?要是能,我吴老三二话不说,孩子我们不要了!但是人不能活就必须送回来!没商量!再说了,他们钱多啊,养着这臭小子干嘛,他除了会吃以外啥也不会,又不能下崽。”
我朝三叔翻了个大白眼,昨天还说的跟真的一样,说心疼我,今天就嫌弃到恨不得把我扔出去,什么人啊这是,我好歹还给他换了那一大院子的彩礼呢。
吃完点心,我看着满院子的人跑来跑去,又被人塞了一堆寓意吉祥如意的小东西在手上。最可怕的是,喜婆非要在我耳朵上别一朵大红色的小绒花,说这是新娘子必须戴的,我已经拒绝了凤冠,总要在头上戴点什么。而且就算不化妆,口红纸也要抿一下,显得气色好。
三叔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任由我被张家派来的喜婆折腾,最后大红盖头一盖,我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喜婆千叮咛万嘱咐,除了新郎来挑盖头,这个盖头千万不能掀开,不然特别不吉利。
盖好之后我坐在屋里等张家的轿子来接,其实他们那么有钱,弄个汽车来不是更气派,非要搞八抬大轿的,一群土包子。
等着等着我都快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响起了鞭炮声,我被惊的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喜婆就道:“新娘子,上轿啦!是谁来抱呀?”
“啊?还用抱啊,我自己走过去不行吗?”
“那怎么行啊,不合规矩的。”
新娘上轿要求脚不沾地,我上头没有哥哥,堂兄堂弟也没有,很是难办。要我老爹来抱我,那他的老腰就不要了。最后三叔怒了,一撸袖子背着我朝门口跑,不管那些喜婆在后面喊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有规矩就不会娶个男的了!现在倒是有心情计较规矩,呸!妈了个巴子的!”
我被他背着颠的要死,捂着头上的帕子怕它掉了。这老小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在乎规矩,真不计较规矩就让我自己走了,我小时候他也没怎么背过我啊。
这么一番折腾,快要折腾掉吉时了,新娘抱着母亲哭的这一环节便取消了,直接把我塞进轿子,起轿走人。不过真让我抱着我娘哭,我大概会直接笑喷出来,我娘就会被我气晕。
张家住在城东,我家住在城西,轿子咯吱咯吱的走,我在里面晃啊晃啊晃,给晃的点心都要吐出来了。这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有几个小孩子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还跟着轿子拍着手,要看新娘子。
我琢磨着要是我突然冲出去,掀开盖头朝他们做鬼脸,他们看到我这幅尊容会不会直接吓哭。
张家是大户,大户意味着门槛高,轿停之后我被出轿小娘抓住衣角,轻轻的拽了三下才走下轿来。下轿还要跨过马鞍,然后来到大门口,为了抬起脚来跨门槛,我差点把裙角都给撕开了。
喜娘塞给我一根彩球绸,牵着我走了好久才来到大堂,我透过红盖头的缝隙能看到周围已经站了很多人,但是他们都非常安静。
这里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我是早意料到的,毕竟我嫁进来以后他们族长就要下葬了,红白喜事一起办,谁能笑的起来。但是怎么说呢,我敏锐的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并不单纯只是不喜悦那么简单,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这里连一丝人气都没有,简直像一栋死宅。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停的安慰自己,我并不会一辈子住在这个地方,我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有人喊新郎到,喜娘便放下了彩球绸的一端。一般冥婚不是找一只公鸡代替,就是给新娘捧一个亡夫的牌位,我以为我也是这个流程,做好了捧牌位的准备。没想到喊完真的有人牵起了那根彩球绸,我心中奇怪,偷偷的朝外面看,可惜盖头太长,我只影影约约能看到一双脚,是一个穿着喜服的男人。
我心想不能因为你们族长死了,就这么对他,感觉好大一顶绿帽子扣在他头上了……啊呸,把我自己骂进去了。
彩球绸被人牵起来的一瞬间,周围那些冷静的张家人齐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还以为他们也是在惊讶,为什么冥婚还要找个人来替代死人。
可我作为“新娘子”是不能说话的,眼见没人来阻止,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个人拜天地。反正名义上我是嫁给张起灵的,他都死了,我和谁拜天地,他也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