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销声匿迹,熔岩一片平静,白玉堂到底年少,又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成功了?”他抿着唇,压下那没有出口的后半句:这也……太容易了吧?
白锦堂眉头紧皱,闻言转头看向他,还未开口,突然眼前一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竟然渐渐地黑了。
云层在白锦堂开始画下封印的时候就已经渐渐散去,雷电不再,天光本已大亮,可此刻,那轮太阳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而那日轮的一个角落,已经变黑了。
——千年一轮回的暗日,到来了。
这次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汇都不用了,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毫不迟疑地飞身扑向脚下的封印,两道白光洒然而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拼尽全力就此一搏,要么保住封印,要么便与天地同葬!
“轰——哗啦!”天是黑色的,厚厚的云层已经完全遮蔽了天光,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路上缓慢移动的车灯和房子里摇摇欲坠的灯光。狂风肆虐,暴雨如注,街道上转眼就积满了水,隧道中已经淹掉了好几辆小轿车,城市交通几乎陷入了瘫痪。商场写字楼里挤满了人,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蓝紫色的闪电光亮连缀天地。
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发微博:“这又是何方道友在渡劫啊?”
有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依贫道看,此番渡劫的道友恐怕有千年以上的道行了。”
有人苦中作乐:“刚刚还在说阳台上的花忘了浇水,这下省事了。”
还有人十分抓狂:“老娘昨天才买的新鞋子啊就这么毁了啊啊啊啊——”
高度发达的城市文明在天地之威下脆弱得就像积木搭成,可人们毫无知觉,依旧说说笑笑,等待着这暴雨的结束。
宠物店早已无人打理,屋内的东西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哗啦作响,门口已经湿了一大片。笼子的动物们有的不安地团团转,有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内间的客厅里,电视里的女主播依然波澜不惊:“下面播报一则紧急消息,据中央气象台预报,全国各地大部分地区都出现了短时的强对流天气,可能会带来……狂风……十级以上……市民注意……”
话到后半,电视里开始不断地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画面抖动不止,一条消息尚未说完,突然整个一跳,彻底失去了信号。
客厅边的落地窗旁,牛肉干蹲坐在地,尾巴有些不安地摆动,紧紧盯着花园中的人影。
南南依旧盘膝坐在桌上,她阖目结印,周围有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干扰,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可她眉头紧皱,脸色比方才苍白了许多,唇上甚至带了几分乌青,显然并不好过。
在这人间的各个角落,还有无数同她一样的人,在无人知晓的地点,以无人知晓的方式,拼尽全力地守护界障、保卫人间。他们来自各不相同的三千世界,可多年来一直安稳地生活在这里,享受着这里的繁华与温情,又怎能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离它而去?
可天地无情。
狂风呼啸,不远处商店顶上的户外广告被“嘶拉”一声吹下了一片,被狂风席卷着,转瞬之间,就已飞到了南南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黄色的影子飞快地从另一边窗下冲来,正好扑在那片广告上,让它偏离了方向,重重地落在了旁边。而飞身救主的牛肉干就地一滚就站了起来,毫发无损。
与此同时,南南全身一抖,突然睁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东的手忽然一抖,酒洒到了桌上。
他默默地看着桌上的水迹,缓缓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
他负手而立,抬头看向黑得可怕的头顶,目光深深,似乎已经洞穿千里万里的距离,看见了那已经开始厮杀的战场。
战场可以是任何地方。城市里、山林内、水泽中,巨大的飞禽来往不休,敏捷的走兽嘶吼搏杀,妖气对魔气,尖齿对利爪,究竟谁比谁凶狠,谁比谁强悍,谁比谁更愿意死战到底?
可东合了合眼,微微侧身,看向旁边悄无声息的灌木林。
——来吧。
少年狐王微笑了起来。
一路疾驰的长月,终于赶到了魔界。
一入魔界,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天日湮灭,漆黑无光,地面上熔岩沸腾,酷热难耐,天地间一片血红。而熔岩的中心,一团白光勉强坚持着,却仍旧在岩浆侵蚀下一点一点地缩小,摇曳如风中残烛,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