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们调查每个驻足和青瓷攀谈的路人,可是,没查出什么特别之处,久而久之,也就无计可施了。
所以那个下午,有一只纸飞机徐徐降落在青瓷脚边,似乎也算不上异常。
青瓷俯下身,捡起纸飞机,抬头一望,恰好有个男孩,踩着滑板,稳稳地朝他滑行过来,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伸出了手。
青瓷执着纸飞机,端详了一会,问他:“你折的?可以送给我么?”
男孩想了想,摇头,小小的手掌依然张在他面前。
青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块小熊饼干,放在小家伙手心里。“成交么?”
小家伙一时惊了,又喜,却不肯更亲近,他攥住小熊饼干,跳上滑板,脚下一蹬,滑板打横一转,就滑远了。
阿诚看着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离家最后一眼,是这个小东西坐在明楼背上骑马打仗,阿诚倚在门边,津津有味看了好一会,看着这一大一小在地毯上打闹着滚作一团。他以为明楼不知道。
读书的时候,每个周末回家,他都要用那点少得可怜的生活津贴,买明台最喜欢的小熊饼干,悄悄塞在枕头底下,或者笔盒里,等着小家伙发现。
现在也一样,一到周末就去买几块,随时带在身边,这不就用上了。
三年了,他们都长了三岁,可是总觉得,这个小家伙长得特别快,像棵小树。
明台回过头,看了阿诚一眼,狡猾又亲昵。这世上,只有他,不管大人们在玩什么游戏,都认得阿诚哥哥。
纸飞机里夹了一枚通讯器,阿诚把它别在领口,定了定神,依旧在素描纸上勾画。第一次汇报,三年间千头万绪,核心成员的基本资料,手下、线人的背景,受过什么训练,战力如何,怎么联络,资金、武器、设备从何处获取,三言两语很难切中要害。
最后青瓷说,76号存在快十年了,行动专门针对高层政要,没涉及过平民,暗杀过国家会议的代表,军方的要员,目标互不关联,计划极其隐秘。可是这几年的行事风格和以前不一样,指向明确,大张旗鼓,好像生怕人不知道。
明楼坐在广场对面的长椅上,读一本侦探小说,他抬起头,越过书页,向青瓷的方向看了一眼,问:“怕什么人不知道?”
青瓷说:“汪曼春在找的人。暗杀目标连续指向国情局,这是示威,像在等着什么人的回答。”
“是汪曼春在找的人,还是76号在找的人?”
“汪曼春。这三年76号的主人一直缄默,恐怕还在怀疑我的身份。”
通讯器里寂静了一会,明楼说:“汪曼春找的人,我们当年也找过。”
青瓷手里的铅笔一顿,又听见明楼说:“因为我们在找,才让她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当时为了保护这个人,计划就中止了。”
“他是谁?”
一群广场鸽惊飞而去,小小的明台乘着滑板,向明楼滑过来,像伫立在一只靠岸的小船上。
明楼合上手里的书,站起来。“他叫黎叔,这是汪曼春不知道的,如果她找到他,你可以用这个名字,让他信任你。”
“明白。”
小家伙下船,登岸,明楼拎过外衣给他披上,俯身拾起他的滑板。
临别,青瓷问了明楼一个问题,有点迟疑,他问他:“你有没有听说过,毒蛇?”
那时明台一抬头,恰好看见明楼对他笑了笑。明楼回答青瓷:“没有。”
☆、肆
明楼和青瓷每隔半个月会面一次,除了工作,也偶尔谈到明台。
青瓷开始监控汪曼春的通信,他在76号的电邮系统的出入口嵌了一段棱镜代码,触及收发指令会启动这段代码,把电邮的内容折射到指定的终端上。
青瓷看到了汪曼春和上级从前的信件往来。
他又对明楼提起了毒蛇—— 76号那位不知名且素未谋面的主使者的代称。
“这个人可能在国情局工作过。”青瓷说。
这天,是明台第一次参加学校的篮球比赛。阿诚站在护栏网外,目光一刻也没离开篮球场。
一群孩子你争我抢,没个章法,他家的小家伙个子不算高,却比别人亮眼,身手又灵巧,长得又好看,每次窜起来,就像一只小鱼跃出水面。
明台入了一球,阿诚轻呼了一声好,隔得远,小家伙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