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道:“赵姑娘,承蒙厚待,敝教上下无不感激。在下有一句言语想要动问,只是不敢出口。”赵敏道:“张教主何必见外?我辈行走江湖,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各位若是不弃,便交交小妹这个朋友。有何吩咐垂询,小妹自当竭诚奉告。”无忌道:“既是如此,在下想要请问,赵姑娘这柄倚天宝剑是从何处得来?”
赵敏微微一笑,解下腰间倚天剑,放在桌上,说道:“小妹自和各位相遇,各位目光灼灼,不离此剑,不知是何缘故,可否先行见告?”无忌道:“实不相瞒,此剑原为峨嵋派灭绝师太所有,敝教弟兄,丧身在此剑之下者实不在少,是以人人关注。”赵敏道:“此剑原本便是我家中所有,后来被人盗走,张教主,你公正侠义,此刻倚天剑物归原主,你说应不应该?”无忌原不知倚天剑的来历,给她反口一问,竟答不上话来,眼角扫到杨逍脸色微变,知道其中必然大有内情,更不敢妄言。
赵敏道:“小妹也有一事不明,想向张教主请教,未知可否?”无忌道:“赵姑娘请讲。”赵敏道:“张教主将冒犯贵教的一干人等全数释放,大家都很是感激,沿途赞颂张教主不但仁侠厚道,而且……”说到这里,闭口不言,一双盈盈妙目,凝视无忌脸上,口角之间,似笑非笑。周颠心急,抢着道:“赵小姐,你听说咱们教主怎样了?”赵敏笑道:“而且容貌之艳,直与日月争辉。不知小妹能否有幸得睹张教主真容?”周颠得意洋洋的道:“那是,咱们教主人品武功样貌都是顶儿尖儿的,鹰王为了自家外孙媳妇的事,头发都愁白了。赵姑娘,你年纪只怕比咱们张教主还小着几岁,不如嫁了咱们教主,到时闺房之中,你爱怎么瞧就怎么瞧。”
铁冠道人喝道:“周颠,住咀!”周颠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无忌道:“江湖传言,未足全信。赵姑娘英气豪迈,雍容华贵,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莫说世间女子无法比拟,便是寻常须眉亦难匹敌。”
赵敏微微一笑,道:“小妹不胜酒力,再饮恐有失仪。我进去换一件衣服,片刻即回,诸位请各自便,不必客气。”说着站起身来,学着男子模样,团团一揖,走出水阁,穿花拂柳的去了。那柄倚天剑仍平放桌上,并不取去。侍候的家丁继续不断送上菜肴。群豪便不再食,等了良久,不见赵敏回转。
周颠看得心痒难耐,道:“她把宝剑留在这里,倒放心咱们。”一个家丁捧着羊头签正要往桌上放,被周颠突然一句吓得手一侧,手上的东西眼见都要洒将下来,无忌正处近旁,左手上托,稳稳接在手中。那家丁吓得慌了手脚,连声致歉,双手接过无忌手上的盘子重新放置桌上,回手时肘尖撞得平放桌上的倚天剑脱鞘落地。
群豪“噫”的一声,一齐站起身,无不惊愕。这哪里是断金切玉、锋锐绝伦的倚天宝剑?竟是一把木制的长剑。各人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但见剑刃色作淡黄,竟是檀香木所制。
那家丁更是慌乱,拾起地上的木剑还入鞘中,但他双手颤抖,插了好多次才抵入鞘,放回桌面,匆匆离去。
群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周颠喃喃的道:“杨……杨左使,这……这是甚么玩意儿?”他虽和杨逍成日斗口,但心中实是佩服他见识卓超,此刻遇上了疑难,不自禁脱口便向他询问。
杨逍脸色郑重,低声道:“教主,这赵小姐十九不怀好意。此刻咱们身处危境,急速离开为是。”周颠道:“怕她何来?她敢有甚举动,凭着咱们这许多人,还不杀他个落花流水?”杨逍道:“自进这绿柳山庄,只觉处处透着诡异,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实捉摸不到是何门道。咱们何必留在此地,事事为人所制?”无忌点头道:“杨左使所言不错。咱们已用过酒菜,如此告辞便去。”说着便即离座。
铁冠道人道:“那真倚天剑的下落,教主便不寻访了么?”彭莹玉道:“依属下之见,这赵小姐故布疑阵,必是有所为而来。咱们便不去寻她,她自会再找上来。”无忌道:“不错,咱们此刻有事在身,不必多生枝节。日后以逸待劳,一切看明白了再说。”
众人离席行不了数步,忽然周颠“啊哟”一声,身子摇摇欲坠。说不得和他相距最近,抢上扶起,说道:“周兄,怎么啦?”周颠笑道:“没——没什么,想是多喝了几杯,有些儿头晕。”他一说起“头晕”两字,群豪相顾失色,原来自离座之后,各人都微微有些头晕,只是以为酒意发作,谁也没有在意,此刻提气一试,全身劲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酸麻,一阵风吹来,如数千把小刀剜过,双膝一软,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