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又是一日,无忌兀自酣睡,俞莲舟不敢耽搁,辞别空闻方丈,带无忌往武当而去。明教众首领、五行旗及弛援而至的义军担心教主安危,一路随行护送,到得武当山,义军驻扎山下拱卫,五行旗分布山上各处,严防有敌来犯。
张三丰早得消息,在大殿等候,一见无忌,即刻接入房中,细心按脉,仍无察觉异常。张三丰收回探脉的手,闭目沉思了半晌,道:“无忌脉息和缓,不似有隐疾,少室山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明教群豪面色一变,都望向韦一笑。张三丰道:“韦先生,事关无忌安危,可否将一切见告?”韦一笑道: “张真人见问,在下岂敢不答。那日鞑子来攻少林,玄冥二老伙同朝廷鹰犬潜入后山偷袭,教主当晚痛加还击,将元兵主帐中为恶的宵小尽数制服,吓得鞑子心胆俱裂,无力再战。”张三丰皱了眉头,道:“韦蝠王,此间并无外人,这等虚言就不必说了。”
韦一笑拱手道:“不敢欺瞒张真人,这都是我们私底下的猜测,自玄冥二老打伤杨左使,教主便失去踪迹,次日我等迎回教主,在下奉命探营。到了鞑子兵营,营中一片混乱,烟火四起,战马乱走,然而奇怪的是,并无长官出来指挥。我当时心想:教主说道昨夜元兵另一个万人队已开至,莫不是聚在中军帐谋策,未能及时调度?我边想边往大帐走去,到了离主帐几步之距,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韦一笑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紧接着道:“我当时只以为军中伏有高手,看破我的行踪,后来仔细一听,察觉不对,笑声非止一人发出,而笑声中蕴含极大的痛苦。我伏在大帐背后,从营帐缝中向里偷瞧,见帐中约有二三十人,看服饰都是军中万夫长千夫长之流,人人抱腹大笑,都已笑得流泪哭号,更有甚者窒息昏厥,脸上犹带笑容。”张三丰听到这般诡异情状,不禁“咦”的一声,道:“难道是他们笑穴被制了?”韦一笑摇头道:“我在旁看军中医生推拿疗伤,那些人并不似穴道被制。”
张三丰思索半晌,瞥眼杨逍站在一旁,呼吸轻缓,比前次所见,内力长进不少,暗想:“杨先生内力偏于阴柔,与无忌所学截然不同,就算受无忌指点,进展不会如此之快。听说无忌海外回来之后,戴着一张诡怪面具,行军布阵,大显奇能,必然是另有所遇。”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向杨逍道:“杨先生,老道有一事请问,尚盼勿怪。”杨逍道:“不敢,张真人但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张三丰道:“无忌可曾对杨先生提及‘九阴真经’?”殿上众人均见多识广,无不曾听闻‘九阴真经’之名,知道峨嵋派祖师郭襄女侠之父郭靖、神雕大侠杨过等人,都会得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但无忌所学,人人均知,是源自‘九阳真经’,何以张三丰突然提起九阴真经?
杨逍道:“是。教主看得起我,曾指点我‘九阴真经’中炼气法门。”殿上众人一齐惊咦出声,这才知道杨逍武功突进,果然是无忌私下相授。张三丰道:“如此确无可疑。我曾听闻九阴真经中,有一门功夫叫‘摄魂大法’,能够控制人心志,当年神雕大侠就是凭这门武功,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上,令蒙古国师的徒弟自制死命。这门功夫系以专一强固之精神力量控制对方心灵……”捋须沉吟道:“以无忌武功,寻常将领,纵有百人千人,也不放在心上,何以会昏睡不醒?”
明教群豪脸现尴尬之色,杨逍抢着道:“想来教主心力耗费过巨,才会沉睡不醒,咱们厚颜在山上打扰张真人一段时日,再作他议。”张三丰甚感奇怪,明教定然还瞒着有事,但杨逍对无忌珍逾性命,决不会存心加害,莫非其中隐情,不足为外人所道?当下命宋远桥、俞莲舟分派安置明教群豪住宿。周颠跟在说不得身后,嘀嘀咕咕:“我就说教主是被赵敏这小妖女迷了魂,你们还不信。”说不得连忙伸手掩住周颠的嘴,压低声道:“住嘴!教主怎么会被鞑子迷惑!”张三丰恍然大悟,韦一笑在蒙古营中见到的只有军士将领,主帅及护卫之人一个都没提及,约摸领兵的就是汝阳府中人,只怕更是郡主赵敏亲自前来,无忌性情慈和,以他二人交情,放她离去,也是寻常。明教教主私纵敌酋,这等大损颜面之事,自然各人都不愿提及。张三丰摇了摇头,无忌究竟是被灌了迷汤,抑或不敌王府如云高手,受伤昏迷,此刻人在武当,其余事大可不必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