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不愿令安菲为难,停了一会就出门而去。安菲慢吞吞的梳洗罢,走出外间,方桌上已经摆好稀饭馒头。杨逍见安菲神色愕然,解释道:“我向附近邻居讨的早餐,你将就用一些,晚点儿我命人接你入城,再吃好的。”安菲怕被人看出异样,住得离村甚远,与她相距最近的邻居,也有二三里路,若非杨逍轻功极佳,这来回之间,也耗时不短。
安菲沉默半晌,方才“哦”的一声,道:“我这还有小半缸米,你等会帮我送给邻居罢。”她这是效法项羽破釜沉舟的决心了,杨逍笑了笑,道:“好。”
安菲这两年四海漂泊,行装简便。到得申时,一顶小轿接了安菲,送进城中一座小院。小院干净整洁,只有一对中年夫妇及他们的女儿负责打理。安菲到时,三人上前见礼,通了姓名,又道:“老爷俗务纷纭,归期难定,姑娘短了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内院收拾出两间房子,卧室中绣被鸳枕、妆匣铜镜,均是全新。另一间用作书室,里面放了一些游记话本之类的杂书,而更令安菲惊讶的是,笔架上除了常用的羊毫鼠须,还摆着竹管鹅翎,那支竹管,笔舌正中开缝,双瓣合尖,造工十分精巧。安菲软笔书写并不精通,独居时看书写字,用的是自己做的炭笔,杨逍显然是看到了,所以特意摆上硬笔。安菲心下感叹,这人心细至此,哪个女子能不被他所惑呢?
此日午后无事,安菲又往书房打发时间。才推开门,杨逍赫然坐在里间,手上拿着一束纸片,凝神细看。安菲乍见之下,只吓得魂飞天外,冲入书房之内,挟手去抢杨逍手上的纸片。杨逍将纸片随手放在怀里,笑道:“原来安姑娘喜欢这般,杨某记下了。”安菲羞得脸上直热到脖子里,掩面往外奔去。
杨逍哈哈大笑,快步追上安菲,往卧室而去。安菲满脸发烧,听到杨逍的脚步声近,埋首进软枕里,露在外头的耳根子通红。只听杨逍轻笑一声,紧接着衣衫悉索,水声哗哗,安菲偷偷抬起一缝眼光,向声音响处望去,却见房中不知何时摆了热水,杨逍方才正是解衣入浴。
杨逍手指轻弹,一点水珠直往安菲射去,临到近前,软软的滴在安菲耳垂上,分寸拿捏之准,妙到巅毫。安菲“霍”的坐起,就要往外走去。杨逍道:“安菲,过来帮我擦背。”语气轻薄至极。安菲捡起一旁的布巾,往杨逍身上扔去,道:“不去!”杨逍道:“我有正经事和你说。”安菲怒道:“哪有人这么不正经的说正经事。”到底还是走到杨逍身边,拾起布巾,为他搓澡。
杨逍道:“我这是和你坦诚相见呢,你不开心?”安菲不答,素手抚上杨逍左肩,肩上一个深深牙齿印,可见当时一咬极深。安菲道:“疼么?”杨逍转过头来,望着安菲,道:“你也想咬一口么?”安菲摇了摇头。杨逍道:“那就好。待会你把指甲修短了。”见安菲神情疑惑,解释道:“我这背脊,可经不起姑娘的尖牙利爪。”安菲脸上一红,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安菲不是蠢人,杨逍开口请她移居小院之时,早已料到这是外室蓄欢。
杨逍道:“这里还住得惯么?”他突然岔开话题,安菲怔了怔,又点了点头,道:“你买的书和笔,我都很喜欢。”杨逍道:“明教义军与鞑子在北方混战,许多商贾躲避战乱,携珍玩迁次南下。你若看中有喜欢的,只管买来,不需跟我客气。”安菲低声道:“多谢杨先生。”杨逍道:“不必客气,我也是有求而来,希望你能应允。”
安菲道:“这天下还有你做不到的事么?”杨逍听了安菲这句恭维的说话,心下十分受用,接过安菲手中的布巾,自水中站起身来,笑道:“这事我确实难以做到,我想要一个儿子。”安菲见杨逍精赤条条的立在眼前,一边开口求子,一边抹干身上的湿气,只羞得双颊晕红,闭目调头。杨逍又道:“我只耽搁你两年,这两年间,若诞下男儿,须当交由我抚养,若是女儿,你自己养着也行,交给我也行,若无所出,我亦会厚酬姑娘。”
安菲满腔柔情登时化为乌有,杨逍“年老德薄”的史评,纵然看过千百次,也不及此刻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头脑一热,冲口而出,道:“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吗?”杨逍面色微变,手起掌落,往安菲头顶击下。这一下变故来得极快,安菲未及反应,便听“砰”的巨响,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