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诸人鸦雀无声,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怡然独坐的他,如同一群被惊呆了的蝼蚁,良久,也没有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歪了歪头,桃花眼半眯,目光轻飘飘地在众人面上一扫,又是一声轻笑:“怎么,没人会说话吗?”
他这话一出,终于打破了这一潭死水,有个声音陡然而起,“你、你是……”他声音顿了一下,方才接了下去:“白玉堂!”
“是啊。”他咧嘴一笑,俊美无俦,却不容得人再多看那么一眼,只见衣袂微晃,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离得近的,几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白玉堂长身玉立,手持折扇,满携着一身的风流清贵,在这一种江湖之中显得如此突兀。可他神情自如,非但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挑了挑眉, “诸位,借个道呗?”
这话显然再次惹怒了那本就情绪激烈的众人,当下便有人喝道:“你、你好大胆子!劫持了柳青逃跑,竟然还敢回来!”
白玉堂闻言神色不改,甚至连眼神都没往说话人的那个方向瞥上一瞥,只将扇子抬了抬,“哗”的一声展开,“别这么大火气嘛,莫扰了佛祖的清静。”也不知这从来不信佛也不信道的耗子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总之他一本正经,“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解决事情,看,为了表示诚意,我连剑都没带呢。”
诸人下意识地就要骂回去,可似乎又都在等别人开口,左右对望着,这么一迟疑,都还未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白玉堂就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踏出,登时就将所有人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这一步踏出,他身上陡然迸发出一股极凌厉的气劲,嘴上说着连剑也未带,可他整个人却早已成了一柄比画影更锋利的剑,剑锋指处,所向披靡。
众人为他气势所慑,不由得再次退了一步。
白玉堂踏出了第二步。
剑光轻轻地划破水面,水面漂浮的落叶飞花通通退避,让出一条清清楚楚的道。
他步步向前,乌泱泱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敢挡在面前,甚至无一人敢出声,一进一退之间,人群两边分散,白玉堂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穿过众人,走到了最前方。
他看向阶上诸人,扇子摇了摇,十分熟稔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哟,这不是武当的朱大侠,还有林女侠和智南师父吗,很久没见了啊!”
智南微笑颔首:“白施主风采如故。”
朱浩不知为何似乎看他十分不顺眼,“你倒是敢来?”
“许久不见,”林风笑得温和,朝旁边指了指,“这位是灵隐寺的通成师父。”
“我俯仰无愧,坦坦荡荡,为何不敢来?”白玉堂笑了一声,抬了抬下巴,还是那带笑的眉眼,转头看向通成,他便正了脸色,朝他拱手见礼,“通成师父,柳青之事,给贵寺添麻烦了。”
通成合十回礼,抬眼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白施主既然来了,想必是能将事情说清楚的。”
“自然,还请通成师父给白某一点时间。”
“施主请自便。”
“好——”白玉堂长笑一声,豁然转身,衣袂飘舞间,陡然一声断喝:“海潮派孙晨何在!”
他这一声可谓是平地惊雷,宛如划破水面的剑光陡然直指向天,反射出森冷的光:“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很快让出一条通道来,现出了混迹在中央的孙晨。
孙晨脸色有些难看,眼底有明显的慌乱,却死撑着不肯露怯,见已经被众人让了出来,便扬起下巴,直视着白玉堂,喝道:“我便在此,你待如何!”
“也不如何,”白玉堂将他略一打量,既不横眉怒目,也不冷笑嘲讽,只是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只想问问清楚,你说你见到我与柳青,那么请问,当时我们是什么模样穿着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又往什么地方去了?”他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语气也并不如何激烈,但却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孙晨困在其中。
“我、我说过了,那时天色昏暗,如何看得清楚?”
“既然看不清楚,你又如何确定那人是我?”
“我……”
“这个问题不答也罢,我倒有个别的问题想问问阁下——”白玉堂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似微笑,似匕首出鞘时那的一抹弧光,“雁荡三杰被杀的那一晚,你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