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绿林不乏雁荡三杰的好友兄弟,本就将孙晨视为凶手,如今白玉堂这一问,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罪状?绿林那边登时鼓噪不止,议论纷纷,脾气急的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却没有一人敢越过白玉堂,再喝问半句。
而武林那边则相互交换着眼色,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人说话。
徒留一个孤零零的孙晨,左右视线一瞥,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与朋友喝酒,难道还要你同意吗!”
“那倒不用,只是白某略有好奇……”他故意拖了个长音,顿了顿,眉峰一挑,扬声问道:“你师弟周琼才死,你就有心情喝酒了?若是借酒消愁,那自然是极为要好的朋友。可据我所知,你们初来乍到,于中原武林并无什么交情,怎么突然就冒出个朋友来?”
这个问题倒是难不住孙晨,他暗暗松了口气,登时理直气壮起来,反问道:“在杭州相识的,不行么?”
白玉堂毫不犹豫地点头,立刻接着便问:“行啊,那个与你在摘星楼喝酒的朋友,是叫何为么?”
“正是……”孙晨顺口便应下,片刻后脸色陡变,顿时惨白一片:“你、你怎么知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白玉堂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丝毫没有江湖传说中的“修罗”之态,只最后瞥他一眼,便将目光投向武林众人之中,徐徐一眼扫过,缓缓道:“那位何为公子,莫要躲了,现身一见吧?”
众人显然已经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路,茫然四顾,就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应道:“白五爷,何某无名小卒,不知五爷有何指教?”
众人循声看去,十分默契地让出了一条路,白玉堂视线无阻,抬眼看去,只见一人相貌平平衣饰平平,完全是人堆里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将人反复打量,实在看不出有何出奇,可谁能料到,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翻覆之间,将他们一众豪杰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五爷方才说起,何某曾与孙公子在摘星楼饮酒——是这样没错,我与孙公子偶然相识,甚是相投,见他心中忧愁烦闷,便请他喝了两杯,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白玉堂听着他这番解释,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应答;而何为则一副不明所以洗耳恭听的模样,其余在场诸人自然没人敢开口,眼看着便要冷场,忽听一声长笑从后放传来,男子声音清朗,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哈哈哈,何兄太谦虚了,你这无名小卒,本事可大得很呐!”
何为瞳孔微微一缩,神色上终于露出几分惊讶:“柳青……”
众人大惊,比方才白玉堂从天而降更甚,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人神情自若,安然站立,正是这次风波的源头——白面判官,柳青。
柳青负手立在众人各色目光之下,毫无惧色,目光掠过众人,扫过最前方的白玉堂等人,朝着见自己无恙而喜形于色的绿林好友们点头颔首,再将转向对自己咬牙切齿好像有着血海深仇的武林诸人,神情间带着几分鄙夷,不紧不慢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诸位好啊,在下不请自来,之前一直没吭声,应该没有打扰你们吧?”
他话音方落,绿林那边已经有人闷闷地笑了起来,看对面的眼神全是不屑与讽刺:刚刚还在喊打喊杀的是谁来着?可眼下这么多武林好手聚集,也无一人察觉这柳青究竟是何时来到这里的,一个个又是哪儿来的信心?
那边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讽意,顿时露出恼意,有人喝道:“柳青,你好大胆子,竟然还敢回来!”
柳青“哈”的一声,仰天一笑,“我无愧天地,为何不敢!”他目光微冷,朝前踏出两步,逼近众人,“劳驾,借过。”
他话说得客气,脚上却不停,话音落时已走到几人面前,其中一人显然对他这态度已是忍无可忍,眼看着逼到自己面前,登时大喝一声,一掌就朝柳青打来!
刹那间电光石火,人群哄然散开,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间,一人被摔到地上,却不是遭袭的柳青,而是那出手之人被柳青后发先至,一个巧劲就给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柳青神色如常,随意理了理袖子,朝众人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