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唐寒也没那胆子再留在峨眉,不必担心,”展昭淡淡一晒,又替他掖了掖被子,“你且养病,寺中有药材,我托人煎了,好了就给送过来。”
白玉堂瞧见他眉间凛傲,心中一动,眉梢也不由得微微一挑,正要再说,就听门上传来叩门声,“展施主。”
“是方丈,”展昭朝白玉堂解释了一句,连忙起身前去开门,“方丈大师,有劳了。”
进来的是位极年长的大师,看去已有八十来岁,但慈眉善目精神尚好,与展昭见过礼,朝屋里一看,笑了出来,“白施主醒了,到底是少年人,身体就是好。”
白玉堂只觉脸红,毕竟裹在被子里和这么一位长者说话实在太过失礼,忙道:“多谢方丈关心,晚辈刚刚醒来,衣衫不整,实在是失礼。”
那方丈活了这样的岁数,如何听不懂他话外之意,淡淡一笑,握着念珠的手一挥,屋外就有一个小沙弥捧了药碗进来递给展昭,笑道:“趁热喝吧,老衲先去外边院子里走走。”
“多谢方丈。”
展昭刚刚将门关好,白玉堂就掀了被子跳起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将衣裳往身上套,一边穿着一边也不忘将展昭从头到脚骂一通,“死猫,都怪你,爷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你可满意了!想爷一世英名居然毁在这小小伤风上,真是——阿嚏——”
巍巍然似玉山之将倾,白玉堂揉了揉鼻子,决定给展昭再记上一笔。
好不容易整理好衣裳,他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嘴角抽了抽,眉头拧着,还未说话,展昭已经眼风一扫,言简意赅地扔出一个字:“喝。”
白玉堂吸了吸鼻子,“哦……”
——喝光了。
老方丈再次进屋的时候,白玉堂已经上上下下整整洁洁,朝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晚辈礼,道:“多谢方丈赐药。”
“举手之劳,施主不必客气。”老方丈在桌边坐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人,越看越是喜欢,便笑得愈发和蔼,“老衲空守峨眉山数十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二位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了。”
两人也在他身侧坐下,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展昭低头笑笑,“方丈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老方丈哈哈哈笑着,连那满脸的皱纹都一下子生动了起来,“过奖不过奖,世人心中自有评判。二位此番上山,准备留多久,是为了赏玩风景么?”
白玉堂眉头一挑,不等展昭答话,已抢先道:“不瞒方丈说,我们此番上山,赏玩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散散心。”
“哦?”老方丈顿时好奇起来,笑道:“白施主这般人物,也有烦心之事么?”
白玉堂面露哀戚,悠悠一叹,“茫茫尘世,芸芸众生,白某凡夫俗子,如何没有烦心之事?白某自命逍遥,胜败荣辱皆不在意,唯有这生死之事,却是看不破的。”
展昭心里一动,目光定在他身上,眼底神色莫测。
“我有一故人,多年来音书断绝,此次自开封而来,却发现他已是黄土一抔,真真是……叫人伤感。”
那老方丈见惯了悲欢离合,此刻不由得正了神色,露出一丝悲悯神色,双手合十,安抚道:“施主不必难过,故人风姿虽不得见,但他必已脱苦海,已登极乐。”
“可恨的是,他连祖坟也入不得,就葬在那荒山野岭里!”白玉堂情绪激动起来,看着老方丈,怒道:“大师你说,就算是唐门,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唐门?”老方丈愣了一下,“原来施主说的是唐门……”
白玉堂略略平复了一下心境,看向老方丈,问道:“大师也认得唐门的人?”
“如何不认得,”老方丈微微一笑,“老衲略有浮名,与唐门往来不少。不知白施主说的故人是唐门哪一位?”
“正是唐门二公子,唐寒。”
展昭眉峰一挑,已经明白了白玉堂演这一出是要做什么,再看那方丈模样,回忆片刻之后便点了点头,叹道:“这二公子我也是知道的,天资过人,可惜命格多舛,性格又偏激了些,因果轮回,也说不得。”
白玉堂眼睛一亮,追问道:“大师知道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