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形方动,展昭已挡在了他的面前,“前辈,有话好……”他那一个“说”字尚未出口,暴怒的老人已然一掌拍来:“闪开!”
白玉堂暗暗翻了个白眼,将唐寒拉着朝后面退了几步,唐寒咬牙切齿,却被扣着命门不敢妄动,只能恨声道:“白玉堂,放开我!”
“不成,还指着你找出剩下的官银呢。”白玉堂随口答了,眼睛却只看着展昭,见他腰身一扭,避开那气势汹汹的一掌,同时剑鞘一抬,稳稳架住接下来的第二掌,又轻身而起,不与他正面对敌,只仗着绝顶轻功四下游走,又纠缠起来。
白玉堂看得分明,撇了撇嘴,这才看向唐寒,忍不住道:“你说你们唐家,外表看着光鲜,怎么背地里乱成这副样子?”
“你让我杀了唐峥,便清净了!”白玉堂正要说话,唐寒突然盯紧了他的脸,狠狠道:“你帮我杀了他,我便告诉你剩下的官银在哪儿!”
白玉堂正要开口,唐寒唯恐筹码不够,又急道:“还有我背后的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个么,我可以告诉你,这背后的事远比你想像得更大,我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杀了唐峥!”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光亮,显然,这个答案比官银更有诱惑力,只是……
“做梦,唐寒,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爷了,唐峥虽然该死……”他转头看向另一边,只见唐峥躺在地上,周围密麻麻围着许多人,也不知究竟是死是活。眼神微微一黯,白玉堂摇了摇头,“但乘人之危这种事,爷可做不出来。你背后之人,爷自己查。”
唐寒看着他,看着他一身白衣如雪不染尘垢,如天心明月般高不可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森冷,咬牙道:“白玉堂,你可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清高的模样……”
白玉堂微微偏了偏头,只以余光扫他半眼,“哦”了一声,淡淡道:“现在知道了。”
唐寒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无奈此刻人在他掌控之中,除了怒视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目光转向唐峥,却又看见了那孤零零地倒在血泊中的唐宜,愣了愣,眼神顿时柔和下来,悲伤如潮,将他瞬间没顶,潮水冰冷刺骨,他忍不住颤栗起来,想要呼喊想要触摸,却被那不可抗拒的力量越推越远,从此生死殊途,再无人可相依。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白玉堂偏头看了他一眼,被他那痴愣又悲哀的表情弄得一愣,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过来,心下不禁恻然。无论唐寒做了什么,唐宜总是无辜,这个女子从掌上珠沦为阶下囚,又在黑暗中熬过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发现根本没有人会理会她和她父亲的冤屈,最终含恨而终,一世悲苦,着实让人扼腕。
至于她和唐寒——白玉堂垂了垂眼帘,突然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去评论他们之间的感情。亲情?大约不止;爱情?应该不算;只不过是两个绝境中的可怜人抱团取暖罢了,在这个湮没了是非颠倒了黑白的家族里,他们这点事,实在算不得什么……默然半晌,又忍不住看向唐寒,定定看着他脸上神情,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能决定,与外人何干?纵然千夫所指,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关系!
他刹那间醍醐灌顶神思俱明,只觉全身通透,舒坦至极,抬了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一声怒喝:“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给我拿下唐寒这逆子!”
白玉堂眨眨眼,循声看去,却是那大长老想打又碰不着展昭,想走又被死死缠着,进退不得恼羞成怒,便下令其他人动手。而那群弟子刚刚才经历一场血战,又哪里还有力气来面对这位白五爷?弟子们左顾右盼无人肯动,只有两个长老模样的人闻言朝他们看了一眼,相互使个眼色,飞身而起,一左一右地朝白玉堂和唐寒冲来。
白玉堂挑挑眉,轻笑了一声,随手将唐寒往旁边一推,手中画影一横,也不出鞘,往左边那人面前一挡,脚下移动人已飘飘闪开,右掌绵绵而出,看似无力,却是使了个“引”字诀,将两人都牢牢锁在了自己身前。
唐寒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神情震动,似是想不到他竟会就这么放开自己,愣了片刻,低唤了一声“姐姐”,匆忙几步跑向唐宜,跪在她身畔,双手微微颤抖,将她上身托起抱在怀中,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受着这少年时唯一的温暖渐渐变得冰凉,神情中满是眷恋与悲哀,嘴里不住喃喃唤着“姐姐”,声声哀戚,却是无人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