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手之时,风声霍霍,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二人身上,谁也没有看见唐宜似乎渐渐地回过了神来,眉头微微皱起,凝神侧耳,在细细听着什么,缓缓坐直了身子,拳头也渐渐握紧——
唐峥方才中了唐安的阴阳掌,那阴阳掌乃是武林中最为狠毒的几种功夫之一,一旦中掌就极难根除,非但要有极深的内力辅助,还得许多灵药调合才行,故而多年来死在这功夫上的人不计其数。唐峥不过是被几位长老以内力压制了掌力的发作,又吃了几颗唐门丹药,根本没有好生疗伤,此刻又急火攻心与人动手,时间一长便渐渐不支,体内忽冷忽热,速度与威势都弱了下来。
唐寒如何肯放过机会,立刻几招强攻,甚至不顾自己空门大敞,招招逼向他的命门,唐峥一时不支,连退了几步,伸臂架住唐寒一掌,正待反击,忽听唐宇婷惊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后心处一股大力,直贯入他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刹那间只觉脏腑尽裂,“噗”的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爹爹!”
“岂有此理!”
一声惊叫、一声怒喝几乎同时响起,唐寒被那口血喷了一脸,视线一时模糊,只听身侧风声骤紧,也顾不上唐峥如何,下意识地就往旁边退去。
后退的刹那,他看见了站在唐峥身后的唐宜,看见唐宜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长发飘舞,风华绝代,于是他也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可那笑容尚未成型,就猛地僵在了脸上,唐寒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呼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匕首飞了过来,直直地刺入唐宜心口。
“姐姐——”
鲜血在她心口绽开,如同艳丽的罂粟从腐烂的土地中盛放,刹那辉煌又刹那凋谢,唐宜身子晃了晃,循着唐寒的声音面向他的方向,早已瞎掉的眼中似乎焕发了光彩,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开口,人已倒了下去。挣扎着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眼中的光芒如风中残烛般熄灭,最后一滴泪缓缓落入尘土,再无踪迹。
白玉堂霍然抬头看向唐宇婷,唐宇婷似乎被他吓到,微微瑟缩了一下,张大眼睛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旁边的唐宙又喊了一声“爹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了上去,扶住了唐峥将要倒地的身躯,姐弟俩一起扶着他跌坐在地,“爹爹——长老!”
那边帮着打扫战场的四个长老听见声音,连忙朝几人跑来。而大长老袖袍鼓动,却是一连数招朝唐寒攻了过去,喝道:“孽子,还敢顽抗么!”
唐寒浑浑噩噩神思不属,满脑子还想着方才唐宜的模样,招架起来全无掌法,左躲右闪狼狈不堪。而那大长老几十年的修为,又岂是唐寒这般状态能够匹敌的?不过十招,唐寒胸口空门大敞,被他一掌打了过来。
眼看着唐寒就要被毙于掌下,忽然人影一闪,一道蓝影直插入两人之间,同时有白影拉住唐寒衣领将他往后面一扯,只听“啪”的一声,那大长老连退三步,神情震动,看着对面那身形轻晃的年轻男人,怒道:“你又是何人,竟敢管我唐门家事!”
男人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将后辈礼数做了个十足十,“晚辈展昭,见过唐门大长老。”
“展昭?”老人微微皱眉,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问道:“老夫听说近些年江湖上出了个南侠,可是你么?”
“承蒙同道抬爱,晚辈愧不敢当。”
“那就闪开,我唐门家事,还得什么南侠来管么!”
“南侠管不了,可开封府的展护卫管得了,”后面传来一道凉凉的男声,白玉堂一手扣着唐寒脖颈处的穴道,挑了挑眉,冷冷道:“这唐寒犯了案子,得回开封府受审。”
“岂有此理,我唐家的人犯了事,自有我唐家家法处置,什么时候轮到官府来管!”大长老狠狠一甩袖子,斜着眼将白玉堂上下一看,轻哼一声,反问道:“你便是那陷空岛的锦毛鼠?怎么,也甘心做了官家的‘御鼠’不成?”
白玉堂还未说话,展昭已沉下了脸,手一翻,已将一面漆黑的腰牌拿在了手中,缓缓道:“大长老,晚辈敬您年长位高,好言相劝。今日唐门私斗,且算江湖之事,尽可自行处理,只是这唐寒却是朝廷要犯,还请您,莫要与官府为敌。”
今日唐门连遭变故,大长老心火正旺,无处发泄,哪里能容得这么个小辈在他面前放肆?他年轻时纵横江湖,见惯了不平,心中对官府从来没什么好感,如今听展昭一口一个朝廷官府,顿时大怒,看也不看他那面黑色腰牌,将袖袍一甩,嗤笑道:“嘿嘿,便与官府为敌了又如何!”话音落时,人已飞身而出,却不是朝着展昭,而是向唐寒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