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随意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竖着耳朵听了一阵,感觉都是废话,道:“不如《问灵》一曲如何?”这的确是最快最效率的办法。
蓝曦臣抚上裂冰,动作顿了顿像是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可以吗?李公子。”
李若语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焦躁不安道:“会不会有危险?那些可都是厉鬼啊,能不能行啊?”
不待蓝曦臣回答,薛洋道:“有什么不行的?”
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带着威胁,李若语噎了,很不情愿的点了头。蓝曦臣执起裂冰,少时,缕缕萧声倾泻而出,如泣如诉,绕梁不散。时而高鸣,时而低亢。片刻,果然招来一缕鬼魂。曲调一转,如是问答:
尔为何人?被谁所害?
答曰:李氏李如涛之女李馨。被徐凝儿所杀。
徐凝儿便是李若语口中那个丧心病狂的妻室了。证言与李若语所说分毫不差。一旁的李若语频频用袖子擦着冷汗,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一般,此刻才缓过一口气来。
薛洋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蓝景仪不禁皱眉,嘲道:“不然还能如何?还能有什么内情?不是人人都像某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屋内就这么几个人,这话冲着谁说的,再明显不过了,薛洋阴桀一笑,不置可否。
蓝曦臣已经将裂冰收好,道:“今日已晚,明日定当再来拜访。”
晓星尘也拱手正欲告辞,蓝曦臣却叫住了两人:“晓道长,薛公子,请留步。两位若是不嫌弃鄙舍简陋,不如今日小住一宿?”
晓星尘怕薛洋不便,是要拒绝,薛洋却道:“那就麻烦了。”
仙门世家各处都有小筑,姑苏蓝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就更不用说了,不消多久,就到了五里内的幽居。一贯蓝氏风格,小筑曲静清幽,泉水淙淙。
蓝曦臣带着人一路进去,穿过蜿蜒的长廊,来到一间屋前,薛洋止步在外,反正他想也没有人会欢迎他进去。
他倚靠在窗棂上,右手枕在后头,漠然道:“这件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蓝景仪不愿同他多说一句,只觉得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明明自己才是最黑心黑肺的那个,还总猜忌这个怀疑那个。蓝思追想的还是周全些,忍下性子道:“薛公子何出此言?”
薛洋仰着头,双眼覆着白绫,却给人一种这个人在眺望夜空的错觉,他讥嘲道:“光一点就够了,这里可是姑苏蓝家的地盘,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难道不是求助蓝家?他难道就不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的这个道理?就凭你们含光君一向‘逢乱必出’这点,蓝家就不会袖手旁观。”
蓝曦臣也深知舍弟的性格,确是如此。颔首道:“这的确不符合常理,莫非李公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薛洋摇了摇头,啧嘴道:“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他和他的妻子联合起来杀害了他老爹,姐姐姐夫都不是没有可能。这下倒好了,都死光了,最得利的可不就是他吗?这事要是捅破了,还能混吗?”
听他如此分析,几位神情变幻莫测,唏嘘不已。晓星尘蹙眉,终究不太赞同这个看法,目下没有证据,也不好妄自定论。倒是蓝景仪蹭地站了起来,梗着脖子道:“那照你这么说,他为何还要杀了自己的妻子?”
薛洋笑了,笑他天真:“这个还不简单,怕东窗事发呗,他的妻子可是唯一的人证。”
蓝思追也不服了,道:“那既然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薛公子何以如此诽谤他人?”
诽谤?薛洋讪讪不再搭话。晓星尘道:“阿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明日一早再去李府罢”
前一句是对蓝曦臣他们说的,后一句则是对薛洋说的,语气中带着连晓星尘本人都不曾察觉到温柔。这一路下来,他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对薛洋好,似乎就是那么一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
蓝景仪不信!薛洋骗晓道长骗的那么苦!根本没有理由宽恕这样一个人。他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咬牙道:“道长,这个人如此待你,你不恨他吗?”可话刚出口,他便觉得不妥了,太过僭越了,连忙道歉:“是晚辈失言了。”
蓝思追是想捂他嘴的,压低声音让他少说些。另一头晓星尘却没有停顿地道:“我……”才说了一个字,薛洋的呼吸凝滞了,他比所有人都在乎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