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天雷更是重了一倍,从发稍到脚尖都被剧痛碾过,似乎是整个儿被瞬间撕裂成两半再合上,唇间被咬出了血。抬头看到折颜身旁多了一个紫衣白发的身影,正负手冷冷看着她,面上神色颇为莫测。
又是九道荒火,然后第三道天雷。这一次的剧痛深入脏腑,她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身边夜华挣扎得更剧烈,他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大喝:“白浅!!你放开我!!这雷该由我领!!”声音既怒且痛,撕心裂肺,端得是凄厉万般。
她听得难受,干脆又施术封了他的声音,耳边顿时安静了许多。
再九道荒火烧过,她背上肌肤已被灼得焦黑。第四道天雷落下时她祭起了全身功力相抗,依然没能站得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承君位时的天雷荒火虽然可以由储君夫妻共受,但也需轮流相承。若是由一人从头硬承到尾,砸上身的便会一道重过一道。但是夜华如今身上只有区区三千年的修为,比个小仙尚且不如,按着她方才的掂量,怕是只需一道就能将他劈得神魂俱灭。
始终是她欠了他的。他散修为是为了她,他断臂是为了她。这提前到来的天雷荒火也是由她而起,自然该她一力承担。
荒火、天雷、再荒火。皮肉焦烂的灼热感在元神撕裂的剧痛面前几乎可以被忽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她双膝颤抖,竟然又勉力站了起来。
这大业承完之前,她绝不能死。天下不可无君,哪怕是为了四海八荒,她也一定要保住夜华。
更何况,他还是师父用元神养护、盼了十几万年的胞弟……他若死了,师父会心痛吧……
第六道天雷落下时她已学得乖了些,用全部修为勉力护住心脉,只当身子不是自己的。这方法倒有些用,元神的剧痛略减,但荒火灼过的疼痛更加猛烈。她痛得浑身抽搐,意识便有些模糊。眼角余光瞟到夜华已挣得鬓发散乱,双目赤红,虽是发不出声音,却依然无声地嘶喊着。她勉力笑了笑,捏诀将他身上的仙障又加一层,免得自己等下站立不稳时护不住他。
然而待第七、第八道天雷并着荒火落下后,饶是她全力护着心脉,也依然承受不住。她再一次摔倒在地,口中鲜血汩汩流出,再也站不起身来。眼前阵阵发黑,只在心头模模糊糊地想着,最后一道天雷和最后九道荒火将会比此前的更猛烈,大约她便会就此魂飞魄散渣渣也不剩……不过总算是撑到了最后,只要能保得夜华平安,她也就再不欠谁什么了。以她的一命抵了皓德的一命,甚是划算。虽说师父的仙身没有她的心头血滋养,但四哥大约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昆吾镜已寻回,折颜定然是会有办法救回师父的……
眼见白浅挡在自己身前,一下又一下地承受那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雷劫,夜华几乎疯了一般使出全身功力,却仍挣不开她的束缚,就连想要强行将元神提出以命相博竟也不可得。
眼睁睁地看着天雷数度落下,白浅已跪倒在地,一身衣衫半是焦黑、半是被鲜血染透。他拼命想要嘶吼,却喊不出声音;想去替她遮挡,却半分动弹不得。胸中大恸,只觉得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无能为力,如此痛入心扉的时刻,恍惚间竟像是又看到了曾经诛仙台上素白的身影决然离去。
他心头滴血,目眦欲裂,只恨不能以身相代。悲怒之下眼前突地一黑,周身仙气失了控制,在体内乱窜起来。他全然管不得这些,仍旧奋力挣扎,忽然间一道剧痛自天灵贯穿全身,不知怎地,身上束缚竟然一松。
手脚甫得自由,他便扑了过去,堪堪挡住了将要落到她身上的第九道天雷。
天雷携着蚀骨之痛丝丝穿骨透髓而过,整个人似是被凌迟过一番又再度拼起,果然是远比他当年接任储君时的雷劫还要厉害得多。紧跟着最后九道荒火焚过,虽是灼痛难当,他面上反倒露出笑来。因为怀中白浅睫毛微颤,显是神智依然清醒,并未在适才的劫难中魂飞魄散。
折颜看着夜华身上泛起隐隐带着金色的熟悉神泽,不由得踏上一步,惊道:“这是……?!”
东华在一旁微微点头,面上也有些惊叹的意思:“……是父神的神力,竟在这机缘巧合下被唤醒了……”
他抬头看着天边乌云散去,不动声色地向折颜道:“白浅虽鲁莽,这一番倒也歪打正着,本帝君便不与她计较。你且叫墨渊日后将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管束好,莫再闯出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