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的意思,是希望我想怎样就怎样吗?」
「你能怎样?」
「想欺负阿来也可以吗?」阿苍的眼底闪动着带着调皮笑意的光采。
「好胆你就试试看。」他说。
阿苍抿嘴笑,上前轻轻拉他一束头髮。
「你想干嘛?」他轻声问。
阿苍笑着,在他脸上有伤疤的地方含蓄地亲了一下。
「你不要乱来,谁教你的?」他低低说。
「为什么这是乱来?」
「不管怎样,你样子是个大人,这种举动不可以随便做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会对阿来以外的人这样。」
这么一句单纯的保证,竟然让他的思考乱了调。一个很强烈的念头骤然而生,他真的不想、打死不愿意,阿苍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做这样的举动。
可是,一旦阿苍恢復了记忆,是不是就像是一跨步进入另一个时空,在那个世界里,阿苍会有自己喜欢甚至爱恋的人,会对他以外的人如此这般微笑着、亲暱着,而他会被遗忘在旧的世界里,不再会被看见、听见、触及。
对于那个未知的、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圆是扁的假想存在,他竟然产生一股蛮不讲理的嫉妒心。
「阿来不高兴?」
他摇头,然后说:「我告诉过你我是怪人。」
「所以高兴的时候反而会脸臭臭的?」
「谁说我高兴了?」
「那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是高不高兴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阿苍问得很认真。
他闭上嘴。
难道要将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对小朋友说吗?他不想像一般人哄小孩那样对阿苍随便唬弄过去,再说阿苍这傢伙也未必那么好唬住。
「不说。」
看到阿苍的表情,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欺负阿苍果然是他喜欢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说不定你也有,只是我不晓得而已。」他想着,你有很多很多连你自己都遗忘的「秘密」。
没想到阿苍的瞇瞇眼微微弯了起来:「对,我有秘密。」
嗯?他瞇起眼睛,看着笑得挺愉快的阿苍。
「什么秘密?」
「不能说,说了就不算秘密了。」阿苍一派安然自得地说。
「……臭小孩。」他喃喃骂,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去玩火车了。」阿苍转身往模型室去。
他目送阿苍施施然走开的背影,突然有种小孩子长大了的感嘆。
家里没存粮,他带阿苍去外面吃饭,去他喜欢的超市血拼,之后还去了超市附近的一家冰淇淋专卖店。阿苍点了杯看起来挺华丽的圣代,他则点了相较起来阳春许多的漂浮冰咖啡。
阿苍吃东西一贯地慢,原本漂漂亮亮的圣代变成浑浑煳煳的奶昔。他的咖啡早已经见底,一手撑着头看阿苍慢吞吞地解决那一大杯黏乎乎的东西。
因为他很闲,所以无所事事间便很有机会发觉其他桌的客人在偷瞄他们,尤其是年轻女孩子。
随便望过去,整间店里就只有他们这桌是两个男的,其他桌不是有男有女就是有小孩子,再不然就都是女孩子。
我们这隻也是小鬼,只是你们看不出来而已,他这么想着。
「阿来很无聊?」阿苍忽然问他。
「知道就好。」
「等会儿要回家了吗?」
「干嘛?你还想去哪里野?」
「等阿来好了再说,何况现在也没有车。阿来以后还开车吗?」
车子进厂大修,短期之内还回不来。
「为什么不开?」
阿苍安静了一会儿,说:「上次阿来晚上开车带我去山上,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阿苍。
「那好像是我们去探险。」
他也很喜欢那样的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到有人陪伴,而且是他能接受并且感觉好的陪伴。不只实质上,更是在某种隐晦的心灵层面上。
他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淡淡说:「等我车子拿回来吧!」
阿苍望着他没说话,可眼睛在笑。
晚上他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给自己腹部的伤口换药布,阿苍趴在旁边看。现在科技进步,药布防水性很好,贴着洗澡也没问题,旧的撕下来,换块新的连同加强外层贴布平平整整贴上去就行,相当方便,不必又包绷带又贴胶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