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苍借他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後从他这里去上班。
「有空替我找找房子。我也会留意。」
在整个白昼,他有几度确实连上了租屋网站,却没有一次真正看进任何内容。
他站起身来,把屋子里整理整理。
晚上八点,苍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他弄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给自己,也许隔天,或是隔几天,苍会告诉他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苍原本真正要找他帮忙的,其实就是寄放那几个箱子而已。
晚上十点多,他接到苍的电话。
「我得跟你承认,我没有去找房子,甚至也没有找旅馆。」苍的声音听起来很累,但也很坦然。
「你过来吧!」他低声说。
「要带消夜给你吗?我饿了,还没吃晚餐。」
「你来我煮面给你。」
电话那头,苍轻轻笑了起来。
「笑什麽?」
「你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对我很好。」
「不要罗嗦。」
「十五分钟之後到。」
苍来的时候,面已经煮好了。热腾腾清淡的番茄鸡蛋葱花面,洒上点麻油。
「为什麽这样看我吃?你自己不吃吗?」
「我八点多才吃的晚餐,不饿。」
苍看着他,似乎想说什麽却没有说。
「所以,今天晚上你还是收留我?」
「不然呢?你不是这麽吃定我了吗?」
苍轻声笑:「抱歉。我好像……也只能对你这样了。」
漫长的时光中,应该是发生过许多事,可是他不想问。
深夜时分,苍接了一通电话。
站在阳台上,低声讲了几分钟。
苍从阳台进来时,对上他的目光。
「你有酒吗?」
後来,他与苍一起坐在沙发上喝加了热水的威士忌。
苍也许很累,也许有心事,默默啜饮掉一大杯加水威士忌,就这麽坐在那里睡着了。
他把广口玻璃杯从苍的手中拿开,轻轻扳开苍的手指时,他的指腹从对方食指根部轻轻抚划到指端。
他把枕头垫好,让苍的头枕在上面。他把苍的两条腿搬上沙发,拉过摺成两折披在椅背上的毯子抖开给苍盖上。
他的身体里隐隐作痛,他开始迷恋这种疼痛。
他的手轻轻拨顺苍脸旁的头发,苍毫无反应。
他站直身,走去关了灯。
隔天早上他从房间出来,看到苍坐在那里发呆。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苍望向他,淡淡唔了一声,没有正面回应。
「你搬来这里多久了?」苍忽然问。
「也不过就这两个月的事。」
苍安静了一会儿,轻轻开口说:「这附近有早餐店吗?我们去吃早餐吧!我请你。」
他们徒步走到十分钟路程的连锁咖啡店吃早餐。
他在咖啡里加上奶精时,苍说:「我以为你都是喝黑咖啡的。」
「如果纯咖啡可以入口的话。」
苍笑了笑。
「你搬来这儿,是你爷爷入院之後吧?」
「嗯。」
「这里环境挺不错的。人不会那麽多,生活机能也很方便。」
「所以呢?你改变主意了?」
苍看向他。
「你想搬到这附近?」
「或许吧!」苍用小调羹把红茶里浸泡着的柠檬片捞起来:「脑袋里空空的,关於我要住哪里这件事。」
吃过早餐,苍与他一起徒步回到住处,上去拿了笔电,然後去公司。
从落地窗望去看得见山,附近学校的钟声随风飘来。
那时他骑着机车胡乱绕,偶然看到房屋出售的广告,也没经过多缜密的考虑与比较,他就决定了。似乎是搬来一两个星期之後,他才慢慢发现这里的好。
晚上他接到苍的电话,问他地址。
「吃饭时喝了点酒,我还是搭车过去好了。」苍讲话的声音很轻,感觉不是醉,而是累。
「你在哪里?」
「你要来?很晚了。」
「说吧。」
本来想骑车去,但这麽晚了可能买不到另一顶安全帽,所以他开了那辆使用频率变得很低的房车。
他接到苍时,发觉站在那里的苍有点摇晃。
「你喝了不少,聚餐?」
「不是,是谈判。」
「谈判喝这麽多酒可以吗?」
「气势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