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木叶医院。
面色苍白的男子在诊室外如坐针毡,室内是他怀孕七月的妻子。妻子日前出现早产先兆,对于此刻的处境,他们早有准备。只是当这个时刻真正来临,才发觉之前无论如何准备,都无法抚平此刻的焦虑。
手臂支于膝盖之上,男人双手交叉,手指深深陷入手背之中,几乎快要抠出肉来。然而男人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怨恨自己为何不能替门另一侧的妻子分担分娩的痛楚。
他童年的经历过于晦涩曲折,缺乏表达和感受人之常情的能力。少年时有幸认识了一群可靠的伙伴,那张面具似的脸才终于有了些自然的表情。他未尝想过他这一生也会与某个女子组建普通的家庭,享受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与妻子相恋到结婚,这几年温馨的生活让他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深埋于地下。妻子于他,是驱散阴翳的阳光,是他的珍宝,他的救赎。
妻子是木叶山中一族的族长,作为族长,生育后代便不是他们这个小家的私事。他对此颇有微词,但妻子安慰他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他见妻子不介意,便也没了脾气。但得知妻子极有可能早产,而他们的结晶则有可能夭折时,族人那些谴责的眼神,让他对族规的不满卷土重来。
眼下的情形不由他烦心那些外部的压力,对妻子和孩子的担忧满满占据着心头,甚至无心注意妻子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也在他身边分担他的焦虑。
忽然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啼哭。他猛然坐直,惊慌地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肩。
“……鹿丸,刚才……”他的声音过于颤抖,竟无法说出一个完整句子。
鹿丸有些疑惑,不知何由这个男人像受了惊的兔子。他担忧他是不是太过紧张,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幻觉,于是鹿丸安慰道:“没事的,要相信井野,相信小樱。”
佐井僵硬地摇了摇头,他想说,他好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然而激动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组成有意义的语言。
良久,一个小护士带来了母子平安的消息。鹿丸长舒了一口气,搂过身侧男人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当他打算祝福佐井时,才发现佐井早已无声地泪流满面,眼眶睁圆,泪水不断地涌出,就像那没有关好的水龙头。
他低低地在佐井耳畔说着宽慰的话语,未曾注意到丁次看着他复杂的眼神。
井野这一关算是过了,鹿丸你怎么办?
这一年鹿丸二十三岁。伙伴们大多婚娶,有的甚至孩子都有了。几年前木叶盛传他与砂隐女忍者的八卦,可这几年只有些偶尔飘落的疑惑的眼神。都以为他才是最早结婚的那个,他们之前的关系始于战前,却不知何时飘零散落。这些年来,负责砂隐村外交工作的手鞠可是没少往木叶跑,但两人公事公办的态度,硬是不让人闻出一丝私情的味道。当他们的兴趣点从恋爱转移至婚姻生活的琐事,对此二人的八卦也没了兴趣。只是鹿丸与手鞠仍旧各自单身,还是偶尔不由叫人多想二三。而此中想得最多的,便是鹿丸的至交好友秋道丁次。
善良的男人总是觉得鹿丸与手鞠并未结束,但他不善言辞,特别是对于好友的私事。当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时候,鹿丸反而抢先回答了他——
我是木叶的奈良鹿丸,她是砂隐的手鞠,仅此而已。
这句话丁次已经琢磨了两年有余,至今仍不能理解。他的妻子是云隐的卡鲁伊,有何区别?为什么他们结婚了,小蝶都出生了,而他们不能圆满?
安顿好山中夫妇之后,鹿丸与丁次结伴而归。丁次径直回家,他的妻子还在坐月子。鹿丸则去了家中的鹿场,采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准备择日送给小樱,请她帮忙调理一些配方给井野补一补。
鹿丸从带着药材从鹿场出来的时候,太阳西斜,但天色尚明。他略作思忖,绕路去村子里奈良氏的聚居地,看望母亲,也看望其他族人。奈良吉乃在鹿丸成年的第二天便搬出了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宅子。那是奈良一族的财产,专供族长的家庭使用。所谓族长的家庭,是指族长,族长的妻子与孩子。于是当鹿丸继承了鹿久的身份,她便按照族规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这些在她与鹿久结婚的时候他就告诉她了,所以对于吉乃而言,这是早有准备的时刻。她对那个宅子有些不舍,也只是眷恋她与鹿久和鹿丸在那里共度的美好时光,心中有些遗憾,也只是因为丈夫故去,又要与儿子分开。可是总会有这么一天,她虽然难过,但也止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