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生嘭地一声把门关上,揉了揉眼睛,再打开门。
鷇音子呷了口茶,目不斜视。
无梦生猛地将门阖上,喘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开门。
鷇音子斟了杯新茶,翻了一页书卷,悠然自得。
“喝茶么?”鷇音子说。
“不喝!多谢!”
咣地一声关上门,无梦生泄了气地爬回床上,抱着枕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气着气着,也就睡着了。
不过他并没捞着睡太久,天刚亮的时候,他就被鷇音子叫醒了。
“我要下山。”
“哦。”
“记得扫院子。”
“……”
良好的教养让无梦生终究没说出就在嘴边的单字,只心里道:你不是修仙么,修仙不会用术法扫院子么?你故意刁难是吧?
呵呵。
于是鷇音子前脚刚走,无梦生后脚就把扫帚一扔,罢工了。
昨天登顶之时已经是黑夜,如今太阳初升,抬首而望,青山远黛,层层叠叠,除去自己身在的裂缺峰,远处竟是还有更多高耸入云的山峰,隐隐绰绰,亦真亦幻,不禁让人赞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来。
而鷇音子口中的“寒舍”、“小筑”其实洋洋洒洒占去了整个裂缺峰,但这偌大的裂缺峰似乎除了鷇音子以外,并无他人。几进几出的院落让无梦生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结构,只知道自己现在所处是个炼丹之地,露天立着九只青铜巨鼎,也就是鷇音子说的“扫院子”的那个“院子”——
九鼎回环太极台。
无梦生将视线放回正常的视平线,打量着四周。
早晨半睡半醒之际,迷迷糊糊被鷇音子带过来,此刻细看,这才发现围住这九只巨鼎的并非是一般的院墙,而是一圈房间。
仓库?
兴许能歪打正着,找回到泉音飞羽琴呢?
无梦生这么想着,伸手推开了较近一间房屋的门。
扑面而来一阵清新的草木香气,房中一排排的木架,上面尽是些植株的幼苗。有些散发微弱的亮光,有些颜色艳丽的不真实,看着就不是像寻常药草。
第二个房间、第三个房间……
无外乎都是炼制丹药的材料,而最后一间,无梦生刚一推开房门,就被里面的景象吓得赶忙关上了门——
里面依旧也是一排排的木架,所不同的是,既没有栽培的花盆也没有瓶瓶罐罐,只用简易的迷你木栏隔了些小间,小间内,“散养”着些泛着不同色细弱光芒的活物。
数量之多,不可谓不壮观。
而此刻见有人进来,这一屋子活物眨巴着芝麻大小的小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无梦生,也不知是否出现了幻听,无梦生仿佛听见这群小家伙在窃窃私语。
定睛细看,每只活物大约仅有半个鸡蛋那么大,和之前见过的肥鸟一般有着滚圆的身体,只不过他们圆得更干脆,除了区分种类的耳朵和嘴巴之外,身体整个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球,这些形象有猫有狗有兔子有小鸟,都是以寻常小动物为原型。
但毕竟是超出常识范畴的存在,即使心大如无梦生,此时也免不了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好在这些小家伙似乎分外守规矩,即使纷纷凑到栏边冲着无梦生好奇张望,也并没有从架子上跳下来一拥而上,无梦生这才渐渐大起了胆子来。
他往门口的一个架子挪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将一只粉嘟嘟的兔球捏到手心。
兔球的身体虽没什么温度,却是柔软至极,放下之时甚至由于惯性,一瞬间像是要融化般摊在他掌心。
然后,这兔子球蹦了蹦,隐约带出了点苦艾香气,在这炎炎夏日甚是沁人心脾,无梦生便将之举到鼻端嗅了嗅,换气之时微微张口,谁知这兔子竟是伺机而动,猛然蹦起,直冲着无梦生微张的唇畔而去!
没等无梦生反应过来,这兔子已经蹦到了他嗓子眼里。
无梦生下意识地仰头,不经意间撞倒了身后木架,霎时木架如骨牌一般倒了一片,一阵巨大的声响后,架子上软萌的动物球们欢快地滚落满地,在房间里一个赛着一个地蹦高,一时间猫球喵呜,鸟球啾啾,兔球嘤嘤的声音不绝于耳。
回过神来的无梦生赶忙将手指伸进嘴里往喉咙里抠,企图让自己把方才不小心吞下去的兔子球给吐出来。
可奈何这到底是个活物,像是早就既定了目的地一般,此刻竟是怎么也吐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