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替折颜沏了一杯茶,两人相对而坐。凤九刚端上一迭菊花松子酥和桂花定胜糕,见两人模样,搁下点心后便悄悄掩门而去。
她有些不舍的望了一眼,叹口气,朝着碧海的方向而去。
每至此时,她总是独自一人驾一叶扁舟,也不持桨,在碧海上晃荡,任丝丝缕缕的日光穿透云彩泼洒在水面,看波光粼粼反复。碧海偶有灵鸟来此,各色彩羽相映成趣,不时更有此起彼落的鸟鸣,清声亮彻,宛如乐曲。也唯有如此,她才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屋内那两人的交谈。
东华待凤九走远,啜了一口茶,才伸出右腕让折颜诊脉。
一炷香的功夫,折颜已然以仙力将他周身经络巡了一圈。
“如何?”
“不如何,倒无甚么异常。”
“ 哦。”
“不是,你就这么惜字如金?想我不远千里来你这儿,好说歹说也有一声谢谢吧?”
“多谢。”仍旧是眉目不动如山。
“你……罢了,从来也拿你没辄。”
东华头也不抬,从容的拿起一块菊花松子酥放入口中。
“这是九丫头的手艺?”
“碧海苍灵并无他人,你说呢?”
“那必须尝尝,必须尝尝。你可不知,自她嫁了你做帝后,可怜我们再也吃不到她做的菜了。说起来呀,虽然也好些年了,可别的厨子烧的菜怎么都是食之无味。”
“你的意思是九儿是厨子?”东华闻言双眉一挑,静静看着折颜,直盯的他心里发怵。
“我可没说,那是你自己说的。”
“我的意思是,若九儿是厨子,那本君成了甚么?折颜,这两三年来,我瞧你是越发口没遮拦了。”
“嘿嘿,过奖啊,过奖。”他一面往嘴里塞着糕点,一面拿眼去瞟东华的神色。
两人玩笑了一阵,折颜肃然道:“虽说你的身子看着还行,倒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一半仙力是可以缓缓的解封,可每增一分,便危险一分。还有,这护心丹得日服两粒,保你心脉无忧。只是,每晚该挨的疼只能挨着,饶是我也无能为力。”
“无妨。”他收起小瓷瓶,沉吟了一会,“等等,你也替九儿看看吧!我瞧着,她近半月来似乎不大对劲。”
“怎生不对劲?”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就是看着不大对。”
折颜点点头,“好吧,那我便等一会儿给她瞧瞧,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儿,方才看着,神色并无不妥。”
日渐西下,暮霭沉沉,楚天阔。
凤九见天色已晚,这才缓缓泊了船,踱步回屋。
她才踏进了院门,就见折颜负手笑吟吟地站在门边,东华则坐在里边喝茶。她心下生疑,却仍走上前去。
“我甚么时候这么大面子,让你等着我呀?该不是,想念我的手艺了吧?”
“你别说,还真是。”
她撇撇嘴,也不去睬他。
“九儿,过来。”东华看着她,微笑道。
凤九听话的坐到了东华身侧,“怎么,今儿你们要闲话家常叙旧,还捎上我啦?”
“丫头,今儿算你面子大,我可是特意留到晚上的。”
“我?”
“九儿,近日来我瞧着你有些不对劲,是以让折颜替你瞧瞧。”
“我,我挺好的呀?”凤九不明所以,有些瞠目结舌。
“听话。”东华覆上她的手,凤九“喔”了一声便乖乖伸出了手,折颜一叹。
折颜以仙力探了探她的脉,少顷,眉头却皱了起来,“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
折颜摇摇头,以手示意东华莫要出声。他再细细察探了片刻,便收了手,神色有些复杂。
“有些话,不知当讲否。”
“折颜,我……怎么了?”
东华面色无波,低垂的眼眸中目光深沉涌动。
“丫头,你怎么连自己有身孕了也没个知觉?”
凤九大惊,差点跳了起来,“甚么?”随即又是一阵大喜,结结巴巴地道:“你说,我,我,我有身孕了?”
她面上泛起红晕,眼眸中尽是藏不住的喜悦,转头望向东华时,眼角已有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