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一挑眉,看向墨渊,只见着他倚着靠手,一手端着茶盏,神色如常,只默默听着,并不言语。东华便呷了一口茶,缓缓道,“本君与魔族确有渊源。不说当年神魔大战,单后来便曾与青之魔君燕池悟战过一场,被他使诈锁进十恶莲花镜,又曾与赤之魔君煦旸之妹姬衡差点联姻。其余诸位魔君,亦只听说玄之魔君聂初寅癖好独特,旁的确未曾有过交集。”他放下茶盏,“据本君所知,赤之魔君向与天族示好,青之魔君年纪尚轻……想来此次兵戈之乱,应与他们无关。”
天君不解道,“当年神魔大战之时,魔族尚归一统,若说彼时魔君季仲兴兵作乱,倒在情理之中。然则之后魔族混战不休,后有七位魔君分而治之,听说他们惯是各怀心思,向来难以齐心,如今怎会如此齐整地举兵?”
“想来当是有人从中联络,”夜华道,“能令数位魔君买账的,来头定然不小。听说兄长在凡世也遇上了魔族的追兵,还与翼族有所牵扯,想来事情定不简单。”
东华瞥了墨渊一眼,见着他似想起什么,微蹙起了眉,方欲引开话题,不想天君又道,“当年季仲虽灭,两子俱丧,然则却有一女尚在。”他想了一想,回头去问夜华,“那公主叫什么?”
“孙儿记着似乎叫妺冉。”
“正是。当年上神因杀了二皇子,登时扭转了旷日持久的战局,我天族——”
天君方欲说什么,便听着墨渊将茶盏搁在桌上发出的声音。
东华回头去瞧,果见他已变了脸色,便打断了天君的话,“天君慎言。”
墨渊看向夜华,淡淡道,“南海之事,由你前去却也合适。当年鲛人族之乱亦是由你平定,对南海你甚是熟稔,想来定能顺利。”转头又向着天君道,“夜华往南海平叛,可带十万天兵。如今天兵总共只得二十万左右,尚须留着十万之众防着魔族翼族等各处。当年于南海平定鲛人族,叠风也与夜华一道,甚是相熟。若夜华寻不着副手,便遣叠风同往,如何?”
夜华微笑道,“叠风上仙天资出众,当年与我一道平乱,确是一把好手。既然兄长首肯,自然感激不尽。”
天君亦笑道,“上神所言甚是。”
墨渊便即唤来叠风,与他言说此事。
叠风拱手道,“弟子定不辱命。”
墨渊颔首,便即向天君道,“魔族之事,须从长计议。如今尚未起兵,且坐观其变,再行商议。若果真有一战,也无需惧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若要一战,便战罢。”
天君并夜华便即离席告辞,东华只坐着,并不起身,只道要与墨渊饮茶叙旧,索性多待半日。天君与夜华便自回天宫去了。叠风送至山门外,回首见着灯火通明的大殿,不知为何,却恍若觉着此情此景甚是眼熟。待送了回来方才想起,这情景竟与当年翼族开战之时一般无二。思及此处,不知为何却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来。
天君与夜华走后,东华却未起身,只饮过几盏茶,也不言不语。
墨渊见着,便知他定有话要说,叹了一口气,道,“你有什么话便说罢,再晚夜要深了。”
东华放下茶盏,缓缓道,“我倒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顿了顿,看向他,“第一件,也是最要紧的一件。那梵天印可果真盛得住妖息?”
“盛不住。”墨渊凝神道,“梵天印虽内里广阔,然自身太过脆弱。妖息能关得了一时,关不了一世。昆仑虚龙气已今非昔比,断不可能将之净化。”
“那妖息之中还可化出妖尊,你可知晓?”东华道,“只要这三毒浊息一日还存在,那妖尊无论被灭多少次,都可复生。”
“这倒不打紧。”墨渊道,“父神当年将梵天印交给陆吾保管,说今后昆仑虚用得着。我细细想来,他当是已预见到今日之事。是故身归混沌前才嘱咐我,若有一日用到梵天印,须以稳固之法器镇之。”
“他预见到的恐怕不止这一件,否则也不会令你将金莲存下。”东华淡淡道,“稳固的法器恐是类似封印术之物。”
“你所言不差。原本此事我在十七大婚之后便在做,要叠风与子阑四海八荒收集了不少材料,打算炼制此法器。然则他们还未回来,妙义慧明境却塌了,你又结了星光结界。不得已,只得先将妖息收入梵天印之中,再做打算。如今那梵天印尚放在陆吾处,这些年我不在,折颜暂守着。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我闲来再将法器炼成,暂且应付过些时日。待你他日法力恢复,再做打算。”